第33章 分策-《天下珑》

  盟约既定,密室内气氛陡然一变,从悲愤与宣誓转向了冷静与筹谋。巨大的西南舆图被重新铺展在花梨木桌上,烛火摇曳,映照着每一张凝神思索的面孔。

  沈寰宇作为兄长与皇子,首先开口,声音沉稳:“母后病危,京中情况不明,敌暗我明。此番归去,若直入宫廷,无异于自投罗网,将自身置于险地,亦可能打草惊蛇,令幕后黑手狗急跳墙。”

  京禧立于舆图旁,指尖无意识地划过图上自西南返回帝都永宸的蜿蜒路线,眸光深敛,已然进入了弈棋的状态。她接续兄长的话,声音清晰而冷静:

  “兄长所言极是。直捣黄龙,看似痛快,实则鲁莽。欲肃清朝纲,铲除奸佞,需如医者治病,需先断其病源,再理其经络,而非头痛医头,脚痛医脚。” 她的指尖在代表帝都永宸的那个点上重重一顿,随即向外划开。

  “我们需跳出‘必须一同回归宫廷’的固有之念。”她抬起眼,目光扫过众人,“敌之优势,在于潜伏于宫廷内部,可能把持部分权柄,信息不对称。我之优势,在于我们在暗处,且拥有诸位这般来自江湖、商界、医道、刑名等各方的英才,视野开阔,根基在民。”

  她顿了顿,抛出核心构想:“因此,我意,我们需 内外呼应,双线并进。”

  “兄长,”她看向沈寰宇,语气郑重,“你需‘远遁’。”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一怔,连沈寰宇也面露不解。

  京禧解释道:“并非真遁,而是借此‘陨落’之机,转入暗处。兄长可借此时机,真正深入基层,行走于州县乡野之间。一来,可避开京城漩涡中心,保全自身,静观其变;二来,可实地查探母后之事可能牵扯的地方线索,例如药材来源、相关人事调动,亦可深入了解民生疾苦,吏治得失,积蓄民间力量与声望。此乃‘深根固本’之道。”

  沈寰宇眼中光芒闪动,迅速领会了妹妹的深意。这确实是一步险棋,却也是一步能跳出棋盘、纵观全局的妙手。他缓缓点头:“我明白你的意思。于暗处,我能做的,远比在明处束手束脚要多。”

  京禧继续道:“而我,则需回归宫廷。” 她的目光变得锐利,“我乃嫡长公主,母后病重,幼弟尚在襁褓,于情于理,我必须回去。回去,并非坐以待毙,而是要稳定中枢,护佑幼弟,更要利用身份之便,在宫廷之内建立耳目,查明真相,从内部瓦解奸佞势力。”

  她看向舆图上那条返京之路,语气决然:“我回去,是要让他们以为,失去了兄长的我,不过是个孤苦无依、可供拿捏的弱质女流。让他们放松警惕,我们才能在暗中行事。”

  “此即为 ‘双星计划’ 。”京禧总结道,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兄长在外,如潜龙在渊,深耕民间,查探实证;我在内,如明月悬空,照见鬼蜮,稳定中枢。一明一暗,一内一外,相互策应,方可在这混沌局势中,寻得一线生机,乃至……反败为胜!”

  密室内一片寂静,唯有烛火噼啪。所有人都被京禧这番大胆而缜密的谋划所震撼。这已远超寻常复仇或尽孝的范畴,而是真正立足于天下格局的深远战略。

  谢长渊深吸一口气,率先打破沉默:“公主此策,深合兵法之要!臣愿追随殿下,深入民间!”

  林墨轩眼中精光闪烁:“殿下在外,墨轩的商业网络正好全力辅佐,筹措资金,传递消息,探查地方吏治。”

  顾知微颔首:“公主回宫,确是最佳选择。知微愿随公主入宫,剖析人心,理清宫廷迷局。”

  苏云朗道:“云朗亦愿随公主回宫,一来可照拂公主与皇子殿下凤体康健,二来太医身份亦是绝佳掩护,便于在宫内行走探查。”

  卫清风、赵婉儿、姜宁儿等人也纷纷表态,愿根据安排,分属两线。

  京禧的目光再次扫过全场,进行初步构思:“具体人员安排,还需细商。但原则是,各尽其才,相互配合。兄长在外,需武力护卫、商业支持、情报网络与特殊技能辅助;我回宫廷,需智慧谋士、医术掩护、贵族身份便利以及内部防卫联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