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誓言回响-《开局被逐出宗门,我觉醒混沌神体》

  钟七安盘坐于寒玉台上,双目紧闭,眉心处一道暗金色纹路若隐若现,如裂开的天痕,又似沉眠的龙脉。四周灵气翻涌,凝成漩涡状气流,在洞府内呼啸回旋,却始终无法侵入他周身三寸之内——那是一层由混沌之力自发构筑的屏障。

  华瑶的身影悬浮在千里之外的冰渊之上,素白衣裙猎猎舞动,发丝如雪飘扬。她双手结印,指尖溢出淡淡银光,与冥冥中某种无形之力遥相呼应。她的呼吸极轻,仿佛怕惊扰了这一刻天地间的平衡。

  “再坚持一下……”她在心中默念,唇角渗出一丝血迹。

  钟七安忽然睁开眼,瞳孔深处似有星河炸裂,混沌之色流转不息。他感到一股撕裂灵魂的痛楚自识海蔓延至四肢百骸,仿佛有无数根细针在经脉中穿刺、搅动。他的手指微微颤抖,却依旧稳稳按在胸前那枚残破玉符上——那是玄冥子临别前交给他的信物,上面刻着半句无人能解的古咒。

  “以混沌为契……”

  这五个字毫无征兆地在他脑海中响起,声音苍老而遥远,带着不属于此世的回音。他心头一震,几乎走火入魔。

  “你在听吗?”华瑶的声音终于穿透虚空,微弱却清晰。

  “我在。”钟七安低语,嗓音沙哑如砂石摩擦,“你伤得重不重?”

  “还撑得住。”她勉强一笑,眼中却闪过一抹痛楚,“我们的时间不多了,一旦外界察觉到混沌波动,必会引来窥视者。”

  风雪骤起,卷过极北冰原,发出呜咽般的嘶鸣。远处一座古老的图腾柱轰然倒塌,碎成粉末,随风消散。那是巫族最后的守护印记,如今竟也湮灭无踪。

  钟七安咬牙,强行压下体内暴乱的灵力,再度闭目凝神。他回忆起幼年时家族祭坛上的那一幕:父亲手持青铜鼎,口中吟诵着禁忌之语,天空裂开一道缝隙,降下灰蒙蒙的雨。那场雨持续了九日,之后,整个钟家便开始衰败。

  “不是巧合……”他喃喃道,“一切早有预兆。”

  华瑶感应到了他的情绪波动,立刻调整自身频率,引导灵力缓缓流入共鸣通道。两人之间的联系如同一根细若游丝的琴弦,稍有不慎便会断裂。

  “别想太多,现在只专注于我。”她说。

  钟七安点头,深吸一口气,将杂念尽数驱逐。他的意识逐渐下沉,进入一种近乎虚无的状态。在那里,时间失去了意义,空间也不复存在。

  忽然,一道光影浮现眼前。

  那是他们第一次相见的画面——华瑶站在桃花林中,手持一卷泛黄古籍,抬头望向攀上高墙的少年。那时的钟七安还未经历家破人亡,眼神里尚存几分桀骜与天真。

  “原来你还记得。”华瑶轻笑,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

  “怎么可能忘?”他低声回应,“那天你说了句话:‘命格逆行之人,最不该修仙。’可我还是来了。”

  “所以我才留你一命。”

  记忆如潮水退去,取而代之的是无边的黑暗。紧接着,混沌降临。

  两股截然不同的气息在虚空中碰撞、交融,最终化作一轮缓缓旋转的阴阳鱼图案。它漂浮在二人灵魂之间,散发出令人心悸的威压。

  “成了?”华瑶试探性地伸出手。

  就在指尖触碰到那图案的瞬间,整片混沌空间剧烈震荡!

  “以混沌为契……永不……”

  那道古老誓言再次响起,这一次更加清晰,却又戛然而止。余音缭绕间,竟带着一丝哀恸。

  钟七安猛地蹙眉:“永不什么?后面呢?”

  “我不知道……”华瑶摇头,脸色苍白,“我的记忆像是被什么东西拦住了,明明快要触及真相,却被硬生生切断。”

  “是有人在阻止我们。”钟七安冷声道,“或者,是这契约本身不允许被完全知晓。”

  他尝试追溯刚才那一瞬的感受,却发现脑海中的片段正迅速模糊,如同墨汁滴入清水,转眼便再也抓不住。

  “不行,再试下去你会失控。”华瑶急忙拉住他,“混沌神体尚未完全觉醒,强行探知只会引来反噬。”

  钟七安沉默片刻,终是缓缓收回心神。他知道她说得对,但他更清楚——那句残缺的誓言,或许正是解开所有谜题的关键。

  “你说,会不会是我们前世立下的约定?”华瑶忽然问。

  钟七安怔住。

  前世?

  他从未想过这个可能。可若真是如此,为何他会选择轮回?又为何偏偏在这动荡年代重生?

  “如果真是契约……”他缓缓道,“那‘永不’二字,恐怕不是承诺,而是诅咒。”

  话音未落,外界猛然传来一声巨响!

  轰——!

  整座山峰都在震动,护山大阵发出刺耳的警报声。紧接着,一道狼狈的身影撞破结界,跌入洞府之中。

  “七安!快停下!”那人满身血污,左臂齐肩断裂,正是虾大头。

  钟七安瞬间睁眼,混沌之力骤然收敛,整个人如利剑出鞘般站起。“你怎么回事?谁干的?”

  “来不及解释!”虾大头喘着粗气,眼中布满血丝,“极北……极北巫族……全没了!一个都没活下来!”

  空气仿佛冻结。

  华瑶的身影因中断共鸣而剧烈晃动,几乎溃散。“你说什么?全灭?什么时候的事?”

  “就刚才!”虾大头挣扎着爬起来,“我去探访遗民线索,刚靠近巫族圣地,就看到满地尸骸……他们的魂魄都被抽走了,连轮回之路都断了!”

  钟七安瞳孔骤缩。

  魂飞魄散已是极刑,但抽走魂魄、断其轮回,这已超出寻常手段的范畴。能做到这一点的,要么是掌握远古禁术的存在,要么……便是触及了规则本身。

  “你是最后一个见到他们的人?”钟七安逼视着他。

  “我不是!”虾大头怒吼,“我赶到时早就没人了!现场没有打斗痕迹,没有灵力残留,甚至连血都是干的……就像……就像他们是在一瞬间集体死去的!”

  “无痕杀戮……”华瑶喃喃,“这是传说中的‘寂灭之法’,只有上古时期那些通晓生死法则的大能才能施展。”

  钟七安缓缓握紧拳头,指甲嵌入掌心。

  巫族虽偏居极北,却是少数保留完整洪荒祭祀体系的族群。他们掌握着关于混沌初开时期的口传秘典,更是唯一能解读“星陨碑文”的血脉后裔。如今全族覆灭,意味着一段通往终极奥秘的道路被彻底封死。

  “遗物呢?”他沉声问,“巫族世代守护的‘玄牝之匣’可在?”

  虾大头摇头:“没找到。但我在祭坛底下发现了一块刻着符文的骨片,上面写着……‘祂醒了’。”

  两人同时变色。

  “谁醒了?”华瑶追问。

  “不知道……但那字迹,和你师门失传的‘太初篆’极为相似。”虾大头看向她,“也许,你的宗门早就知道些什么。”

  华瑶神色复杂,欲言又止。

  钟七安却已转向窗外,目光穿透云层,直指北方那片死寂的冰原。

  “这不是偶然。”他说,“巫族灭亡,誓言显现,时机太过精准。有人在推动这一切。”

  “你想做什么?”华瑶警惕地问。

  “查。”他转身,衣袍翻飞,“不管是谁,敢屠尽一族,我就让他付出代价。”

  “可你现在根本不清楚敌人是谁!”虾大头急道,“而且你刚刚动用混沌神体,根基未稳,若再遭反噬……”

  “那就让我死在路上。”钟七安冷冷打断,“比起苟且偷生,我宁愿死在追寻真相的路上。”

  洞府内一片死寂。

  良久,华瑶轻叹一声:“我跟你一起去。”

  “你不必……”

  “我说了算。”她打断他,眼神坚定,“况且,巫族掌握的秘法,关系到我师门存续。我不可能袖手旁观。”

  虾大头苦笑:“你们两个疯子……罢了,反正我也无处可去,算我一个。”

  钟七安看着他们,嘴角微不可察地扬了一下,随即又恢复冷峻。

  “准备三日。”他说,“我要让玄冥子推演一次天机,看能否捕捉到凶手的气息。”

  “可他上次推演后寿元折损十年……”华瑶皱眉。

  “由不得他。”钟七安目光如铁,“有些事,必须有人去做。”

  夜风穿堂而过,吹熄了案前残烛。黑暗中,唯有那枚玉符仍在微微发光,映照出钟七安侧脸的轮廓,宛如刀削。

  三天后。

  玄冥子端坐于七星阵眼中央,白发如霜,面容枯槁。他手中握着一枚龟甲,正以自身精血为引,催动逆天卜术。

  “咔——”

  龟甲裂开,裂纹组成诡异图案,竟与钟七安眉心的纹路惊人相似。

  “看到了……”玄冥子咳出一口黑血,“北方尽头,有一座沉睡的城……城中有眼,眼中藏门……门后……是‘它’。”

  “它?”钟七安追问。

  “不可说……不可说啊……”玄冥子浑身颤抖,“因果已乱,天机尽蔽……唯有一线生机,系于‘永不背弃’四字……”

  钟七安心头剧震。

  永不……

  又是这两个字!

  “老师,到底是谁立下的誓?”他跪倒在地,声音嘶哑。

  玄冥子只是望着他,眼中流下两行血泪:“孩子,你早已知道答案……只是不愿想起。”

  话音落下,老人身躯崩解,化作点点星光,消散于风中。

  钟七安呆立原地,手中龟甲碎片灼热如炭。

  华瑶轻轻走近,握住他的手:“别让仇恨吞噬你。”

  “我没忘。”他低声说,“我只是在想,若那誓言真是我们立下的……那‘永不’之后,究竟省略了什么?”

  虾大头站在远处,默默收起那片骨符,眼中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光芒。

  而在极北冰原的最深处,一座被冰雪掩埋的古城缓缓睁开了一只巨大的眼睛。

  眼瞳中,倒映着万千星辰的湮灭。

  与此同时,某处幽暗宫殿内,一道身影立于镜前,轻轻抚摸着镜中倒影的脸庞。

  “终于……等到你了。”她微笑,声音温柔如水,“这一次,我不会再让你逃开。”

  镜中之人,赫然正是钟七安。

  只是,他的双眼——一黑一白,宛若阴阳分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