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章 行政处罚-《权力巅峰,从金融民工开始进部》

  王兵的动作很快。他这几天就将整理好的现场检查事实确认书、相关证据材料以及行政处罚立案审批表摆在了吴局长的办公桌上,他想尽快将安泰人寿行政处罚走完流程。

  吴局长的目光如闪电般迅速扫过每一页文件,他的手指灵活地翻动着纸张,仿佛在寻找着什么宝藏。

  他的阅读速度之快,让人不禁怀疑他是否真的在仔细阅读,还是仅仅走马观花。

  然而,仔细观察就会发现,吴局长并非随意浏览。

  他的注意力集中在几个关键的方面:违规事实是否清晰明了,证据链是否完整无缺,以及所适用的法律条款是否准确无误。

  对于违规事实,他会仔细审视每一个细节,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他会思考这些事实是否能够相互印证,是否足以构成明确的违规行为。

  在证据链方面,他会检查每一份证据的来源和可靠性,确保它们之间的逻辑关系紧密,没有漏洞。

  他会思考这些证据是否足以支持违规事实的认定,是否能够在法律上站得住脚。

  最后,对于适用的法律条款,他会深入研究每一条规定,确保其与具体的违规行为相匹配。

  他会思考这些法律条款是否能够涵盖所有的情况,是否存在其他可能的解释或争议。

  吴局长的快速翻阅并非草率,而是一种高效的工作方式。

  他能够在短时间内抓住问题的核心,准确判断文件的关键内容,从而为后续的决策提供有力的依据。

  至于那些曾被王兵提及更深层次的疑点,比如资金流向的蹊跷、业务数据的矛盾,吴局长只字未提。

  “嗯,材料准备得还算扎实。”吴局长在立案审批表上签下自己的名字,笔迹流畅,不带一丝犹豫,“王兵啊,接下来按照程序走。

  重点做好两件事:一是与安泰人寿充分沟通,特别是与他们总公司的法律合规部,把事实、证据、法律依据都摆清楚,争取他们的认可,避免后续的法律风险;

  二是处罚裁量要适当,既要达到惩戒目的,也要考虑机构的承受能力和市场影响。总之一句话,依法合规,平稳落地。”

  “明白了,吴局。”王兵接过批件,语气平静。他清楚,所谓“充分沟通”,潜台词就是让对方接受这个结果,不要节外生枝;而“平稳落地”,就是此事到此为止,不要再深挖。

  走出吴局办公室,王兵深吸了一口气。他知道,自己这枚“过河卒”,现在要执行的命令,就是沿着画好的楚河汉界,完成一次例行的冲锋,然后定格在棋盘上某个无关紧要的位置。

  接下来的日子,王兵严格按照《行政处罚法》和银保委的相关规程操作。他起草了行政处罚事先告知书,将安泰人寿平州中支通过虚列会议费、宣传费等方式套取资金,用于违规维护客户等行为定性,并拟定了对机构处以罚款、对直接责任人龙香兰予以警告并罚款的处罚建议。

  告知书正式发出前,王兵特意去了趟安泰人寿平州中支,与他们的总经理李文轩和合规负责人进行了一次“沟通会”。

  会议的气氛微妙。李文轩的脸上看不出太多情绪,只是反复强调公司高度重视监管意见,一定认真整改,并委婉表示,希望处罚裁量能考虑一下平州中支的实际经营困难和历史原因。

  他的态度客气,甚至带着几分配合,但王兵能感觉到那客气下面隐藏的疏离和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

  合规负责人则更侧重于技术细节,对某些证据的关联性、违规行为的定性提出了些不痛不痒的疑问,王兵一一依据法规和检查工作底稿作了解释。

  整个沟通过程,更像是一场预设好结局的演练,双方都在按剧本走,确保程序上无可指摘。

  沟通会后不久,行政处罚事先告知书正式送达安泰人寿。

  法定的陈述、申辩期限内,安泰人寿提交了一份格式化的回复,表示对认定的事实无异议,接受处罚,只请求在罚款金额上能酌情从轻。

  一切都按照谭松华和李文轩预设的节奏在进行。

  上面的“招呼”显然起到了作用,监管的板子高高举起,却只是轻轻地、准确地落在了事先圈定的目标——龙香兰身上。深水区的暗流,似乎无人愿意再去搅动。

  然而,处于风暴暂时边缘的李文轩,却丝毫没有感到轻松。

  处罚的事算是按预期框定在了最小范围,这让他悬着的心放下了一半。

  但另一半,却因为随之而来的两件“麻烦事”而提得更高了。

  这两件事,就像两条无形的绳索,套在他的脖子上,勒得他喘不过气。

  第一件,就是龙香兰的回调吉春的安排。

  龙香兰在平州替他扛下了所有责任,保住了他李文轩和公司的体面。按照官场(或者说这种灰色地带的)潜规则,他必须尽快给龙香兰一个满意的交代。

  否则,一旦龙香兰觉得付出与回报不成正比,心生怨怼,谁也不知道这个掌握了大量内部秘密的女人会做出什么事来。反噬的后果,他李文轩承受不起。

  他把龙香兰调回省公司个险部担任副总经理的想法跟人力资源部通了气。人力资源部老总面露难色:“李总,个险部副总的位置是满编的,而且……龙总即将受监管处罚,虽然是个警告,但立刻提拔回省公司重要部门,恐怕……影响不太好,就算你跟杨总汇报了这个事,其他省公司领导班子成员那里恐怕也通不过。”

  李文轩心里窝火,却又不好发作。他知道人力资源部老总说的是实情,体制内最讲名目和程序。一个刚被处罚的分支机构负责人,转眼调任省公司部门副职,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

  “不是提拔,是平调!平州中支副总经理是B类干部,省公司部门副总是C类,说起来还是降级使用呢!”

  李文轩试图偷换概念,“主要是考虑她家庭实际困难,长期分居不是办法。监管处罚不是还没下发决定书呢嘛,我们要给干部改正错误的机会嘛!”

  人力总监苦笑了一下,没有直接反驳,但眼神里的意思很明显:这种说法,骗骗外人还行,在内部根本站不住脚。

  李文轩知道,光靠省公司层面的运作,想顺利把龙香兰安置到理想位置很难。

  他必须借助更上层的力量。龙香兰的事,说到底是为了维护安泰的稳定,而安泰的稳定,关联着……他拿起手机,犹豫了一下,还是拨通了一个谭松华的电话号码。

  “谭书记,是我,文轩。有个情况跟您汇报一下。监管那边的处罚基本定了,龙香兰这回受了点委屈,我想着尽快把她调回省公司,稳定人心,也体现组织关怀。

  不过,目前安排上有点阻力……您看,能不能请相关方面的领导,从关心企业干部队伍稳定的角度,适当……关照一下?”李文轩说得含蓄,但相信谭松华能明白。

  电话那头的谭松华沉默了几秒,然后淡淡地说:“我知道了。干部交流是正常现象,关键岗位要配强配优。我会酌情反映。”

  有了谭松华这句模糊却又有分量的话,李文轩稍微松了口气。毕竟谭松华现在已经调到杨林县县委书记,接任孙大军担任的职务,高配副市长。

  他知道,这意味着一股无形的力量将会施加给省公司乃至安泰总公司的人力资源系统,龙香兰的调令,只是时间问题了。

  但具体到什么部门、担任什么职务,仍需要他全力去争取,这其中的运作和交易,少不了又要耗费他不少心力和人情。

  而这,还只是第一件麻烦事。

  另一件,是于敏老公工作安排的问题。

  于敏那边已经打电话来“关心”过几次了,语气一次比一次“亲切”,也一次比一次让李文轩背后发凉。

  于敏老公的材料送过来后,李文轩看了一眼就头疼。

  学历一般,工作经验乏善可陈,年龄也偏大,这样一个条件,想安排进安泰人寿中支公司或者效益好的杨林、远东开发区的支公司,简直难如登天。

  他把这个难题交给了办公室主任何春。

  何春跑了一圈,反馈回来的消息更让人沮丧:省公司近期没有招聘计划;隔壁江城公司倒是有几个销售岗位的空缺,但都是需要跑业务、有业绩考核的代理人序列,于敏的老公显然干不了,也肯定不会去。

  “李总,不是我不尽力,实在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何春搓着手,一脸为难,“除非,特事特办,硬塞到咱们公司哪个闲散部门或者五级机构去(营销服务部),但那样的话,于经理那边……能满意吗?”

  李文轩当然知道于敏不会满意。于敏要的是体面、清闲、待遇好的位置,是要还她一个大大的人情,而不是随便打发了事。

  办不好这件事,在于敏那里,他就是“不会办事”,之前的“功劳”大打折扣不说,很可能还会结下梁子。

  于敏作为他的财务经理,若是在某些单位或者场合“无意”中说上几句,对他李文轩的影响将是致命的。

  这两件事,像两座大山压在他的心头,让他比面对监管检查时更加焦虑。

  检查好歹有明确的规则和边界,而这两件事,则完全是在灰色地带、人情泥潭里打滚,每一步都牵扯到复杂的关系、微妙的分寸和潜在的巨大风险。

  他感觉自己就像一个陷入流沙的人,越是挣扎,陷得越深。

  他有时候甚至会闪过一个念头:早知道处理“后事”如此麻烦,当初还不如……但这个念头刚一冒头,就被他强行压了下去。

  开弓没有回头箭,他已经上了这条船,就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

  相比之下,王兵这边的工作,反而显得“纯粹”和“简单”了许多。

  在安泰人寿放弃陈述申辩后,王兵起草了行政处罚决定书,经过内部法制审核、领导签批等程序,最终正式印发。

  他将处罚决定书送达安泰人寿平州中支,看着李文轩和龙香兰在送达回证上签下名字的那一刻,王兵知道,关于安泰人寿平州中支的这场现场检查,在官方的层面上,已经彻底结束了。

  他将一份处罚决定书归档,另一份上传到监管信息系统。电脑屏幕上,这个检查项目的状态变成了“已办结”。

  他轻轻点击了鼠标,将项目归入已办结列表。窗口关闭,屏幕上恢复了日常待办事项的界面。

  一切似乎了无痕迹。

  王兵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楼下街道上熙熙攘攘的车流人流。阳光有些刺眼,他眯起了眼睛。

  他想起了那个藏在公文包夹层里的U盘,想起了那些被刻意忽略的疑点。

  它们就像投入深海的石子,看似消失无踪,但或许在未来的某一天,会在意想不到的地方,激起涟漪。

  他现在能做的,就是像这城市里的大多数人一样,继续按部就班地生活和工作,等待,并积蓄力量。

  他拿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已经微凉的茶水,滋味有些苦涩。

  而在城市的另一端,安泰人寿平州中支总经理办公室里,李文轩正对着电话那头的人赔着笑脸:“于敏啊,你放心,你爱人的事我一直放在心上,正在全力协调……争取先去杨林,那块待遇好,过风头后调回来。”

  李文轩又给谭松华打了个电话,“谭书记,有个好消息先跟您汇报一下,龙副总经理回调省公司的事,差不多有眉目了,估计就在个险部……对对,还是您关心到位啊。

  没您的帮助,我这事也办不了啊,到时候我和我们杨总一起去拜访您!”

  挂了电话,李文轩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疲惫。

  他解开衬衫最上面的扣子,长长地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