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源炁织脉·墟影窥伺-《弑神纪:先秦炼气士与末代公主》

  戊字秘库的废墟,在混沌伟力的短暂肆虐后,重新沉入一片被烟尘笼罩的、疲惫的死寂。激射的碎石早已滚落尘埃,撞击的回音被厚重的岩石与时间吞噬。弥漫的灰黄烟尘如同巨大的、缓慢沉降的灰色纱幔,无声地覆盖着崩塌的岩块、扭曲的金属梁架,以及角落里那个刚刚经历力量风暴的纤弱身影。空气依旧粘稠,饱含着过量的岩石粉末、金属锈蚀气息,以及那股深入骨髓、此刻又被尘土味稍稍掩盖的焦糊恶臭。每一次尘埃的沉降,都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沉重喘息。

  崩塌废墟的角落,烟尘的沉降中心。

  玉树瘫软在冰冷的金属碎屑与岩石粉末中,如同被风暴撕扯后遗落的花枝。褴褛的玄色深衣沾满尘土,紧贴着她苍白到近乎透明的肌肤,勾勒出触目惊心的脆弱轮廓。散乱的黑发如同浸透墨汁的败絮,混杂着灰土,凌乱地铺散在冰冷的地面和她瘦削的脸颊旁。胸膛的起伏依旧剧烈,每一次吸气都伴随着喉间压抑不住的、破碎的抽气声,每一次呼气都带出带着冰碴与血沫的微弱气音,在死寂中格外清晰。

  那双空洞的眼眸,在烟尘弥漫的昏暗光线下,失焦地大睁着。瞳孔深处,如同冰裂大地的血丝蛛网依旧狰狞,茫然与巨大的痛苦如同凝固的底色。然而,在阮桀那如同定海神针般的意念锚定之后,那涣散的边缘,似乎极其极其微弱地凝聚了一丝极其艰难的“存在感”。这存在感并非清醒的认知,更像是一个在无边剧痛与疲惫的深海中,被强行拖回意识水面的溺水者,本能地抓住了“呼吸”这根唯一的绳索。

  她的目光,失焦地凝固在烟尘笼罩的废墟穹顶深处。那片巨大的、由赤褐色巨岩和断裂金属构成的、令人绝望的灰暗“棺盖”上,几道新鲜的、如同巨大伤疤般的崩塌裂痕,在尘埃的缝隙间若隐若现。那是她失控的混沌之臂留下的印记。这印记映入她茫然空洞的瞳孔,却未能激起任何清晰的思绪,只留下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沉重的、无法言喻的钝痛与疲惫。

  “桀…好累…好痛…动不了…” 意念在灵枢核心微弱地滑过,如同风中残烛最后的摇曳。身体的每一寸都在尖叫,骨骼如同散架,肌肉如同被反复撕裂又强行缝合的破布。右臂尺骨深处那混沌源痕爆发后的余韵,如同烧红的烙铁烙印在灵魂深处,带来阵阵灼烧灵魂的剧痛与空虚脱力感。掌控力量的悸动早已被这巨大的消耗与反噬淹没,只剩下无边无际的疲惫与想要彻底沉沦的渴望。

  “睡…玉树…我在…修复…看着…休息…” 阮桀的意念如同最温暖的绒毯,带着不容置疑的守护意志,将她初萌却濒临崩溃的意识核心轻柔地包裹、抚慰。他的意念不再强行灌输控制指令,而是化作纯粹的守护屏障,隔绝着外界烟尘的冰冷与身体剧痛的持续冲击,为她营造一片意识层面的、绝对安全的“港湾”。同时,他将全部的“注意力”,转向了引导那刚刚平息狂暴、回归尺骨核心的混沌源炁。

  源炁织脉,枯木逢春。

  玉树那只沉重垂落在身侧尘埃中的右臂,焦黑的掌心虚握,五指蜷缩的姿态透着一股劫后余生的无力。然而,就在这看似死寂的表象之下,一场静默无声却关乎生死的伟大修复,正在混沌源炁的驱动下,如火如荼地进行!

  尺骨深处,那道铭刻的“混沌源痕”光华虽已内敛,却依旧稳定地流转着暗金、温玉、冷芒三色光辉。它如同一个经历了剧烈爆发后、正在高效运转恢复的精密熔炉。在阮桀意念的精准引导下,磅礴而精纯的混沌源炁,正如同拥有生命的、最灵巧的织女手中的金线银梭,从源痕核心源源不断地流淌而出!

  这些源炁不再是毁灭的洪流,而是蕴含着无限生机与造化伟力的生命源泉!它们顺着玉树右臂内部那被反复摧残、如同被战火焚毁又冰封的残破经络网络,极其精微、极其高效地流淌、渗透、编织!

  嗤…滋…

  一种极其极其微弱、却仿佛源自生命最深处的、如同春雨滋润干涸大地的细微声响,在玉树右臂的微观层面持续回荡。

  混沌源炁所过之处:

  被玄螭寒气彻底冻结、坏死崩解的组织微粒,如同被投入熔炉的残雪,被源炁中蕴含的破灭与新生之力瞬间消融、瓦解、化为最纯粹的能量养分!

  那些被反复撕裂、如同断裂琴弦的肌肉纤维,在源炁中涅盘暖意的浸润下,断裂处如同枯木逢春,极其迅速地萌发出细小的、充满活力的肉芽!这些肉芽在冰冷构筑意志的精准引导下,如同最精密的织机,沿着断裂的轨迹,被源炁之力强行“缝合”、“编织”在一起!新的、更加坚韧、隐隐透着暗金光泽的肌理纤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速生成!

  被灼烧碳化、焦黑翻卷的皮肉,在源炁的冲刷下,死去的焦痂如同老树剥落的树皮,被温和地剥离、分解。下方暗红的血肉在涅盘暖意下重新焕发生机,新的皮肤组织在冰冷的构筑意志框架下,如同覆盖大地的初雪,极其极其缓慢地从创口边缘向内生长、弥合!

  就连尺骨本身,那些在之前冰火烙印与混沌爆发中出现的细微骨裂,也在源炁的浸润下,被温玉般的能量包裹、滋养、弥合!骨质的密度似乎都发生了微妙的变化,隐隐透出一种温润如玉、内蕴金芒、却又坚不可摧的奇异质感!

  这修复的速度远超常理!如同神只之手在拨动时间的琴弦!右臂内部,那些被反复蹂躏、濒临彻底废毁的经络血脉、肌肉骨骼,正在混沌源炁这超越法则的生命伟力下,经历着一场脱胎换骨、破而后立的重塑!

  一缕极其极其微弱、却无比清晰的温热感与麻痒感,如同无数只微小的、温暖的蚂蚁在皮下游走,从玉树垂落的右臂深处悄然滋生、蔓延!这感觉是如此新奇,如此“鲜活”!与她身体其他部位那沉重的冰冷与剧痛,形成了极其鲜明的对比!

  “呃…” 玉树瘫软的身体极其极其微弱地痉挛了一下。涣散空洞的眼眸中,那巨大的痛苦底色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源自右臂的奇异麻痒感极其极其微弱地冲淡了一丝?茫然的目光,下意识地、极其缓慢地从烟尘弥漫的穹顶移向了自己那只垂落在尘埃中的右臂。

  墟影窥伺,死寂藏锋。

  就在玉树意识沉沦于无边疲惫、阮桀全神贯注引导源炁修复、右臂内部进行着脱胎换骨的神迹之时——

  秘库废墟的深处,那片被彻底埋葬阮桀的、亿万钧巨石之墓的方向。

  死寂。

  依旧是比秘库其他区域更加浓重百倍的、足以冻结灵魂的死寂。没有光,没有声音,只有岩石与金属被恐怖压力永恒挤压摩擦发出的、令人疯狂的细微呻吟。空气粘稠得如同凝固的血液,充斥着岩石粉末和离魂香剧毒混合的致命气息。

  然而,就在这绝对的黑暗与死寂的边缘,距离埋葬核心尚有数十丈距离、一片同样被巨大岩块封死的次级坍塌区域。

  一丝极其极其微弱、几乎被岩石永恒挤压声掩盖的挖掘声,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小心翼翼和试探的节奏响了起来。

  簌簌…咔…咔…

  声音很轻,如同啮齿类动物在岩缝深处啃噬着什么。但在这片连时间都几乎凝固的死寂里,却如同投入古井的石子,清晰得令人心悸。

  紧接着,是金属与岩石极其轻微、却异常清晰的刮擦声。

  叮…叮…

  声音短促、间隔很长,带着一种独特的、如同某种特制工具,好比小巧的鹤嘴锄或精钢探针在坚硬岩石上试探性凿击的质感。

  这声音断断续续,时有时无,极其谨慎,仿佛挖掘者也在极力屏息,避免引起任何不必要的注意。每一次凿击都间隔很久,似乎在仔细辨认方向,评估结构。

  在这片埋葬了所有野心与守护、刚刚经历过一场混沌风暴的废墟深处,在阮桀彻底湮灭、玉树艰难复苏的角落之外新的挖掘者,如同黑暗中的鼹鼠,正极其缓慢、极其耐心地向着这片死寂的坟墓掘进。目标不明,来意叵测。

  烟尘依旧在玉树所在的角落缓慢沉降,如同灰色的雪。

  她那只垂落在尘埃中的右臂,焦黑的掌心蜷缩着,指尖极其极其微弱地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尺骨深处,混沌源痕稳定流转,温热的麻痒感如同新生的溪流,在重建的经脉中悄然奔涌。空洞的眸子失焦地望着自己这只带来毁灭与新生、痛楚与奇异麻痒的手臂,茫然的冰湖深处,一丝源自生命本能的、对“感觉”回归的微弱好奇,如同投入死水的第一颗雨滴,极其极其艰难地漾开一丝微澜。

  而在废墟更深沉的黑暗里,那断续的、谨慎的挖掘声,如同死神的秒针,在永恒的重压下,一下,又一下,敲打着这片死寂墓园的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