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荒山夜话-《霸总娘子和她的咸鱼赘婿》

  看着眼前这双与记忆中那人依稀相似的明眸,听着她平静下隐藏着渴望的语气,沈寒川心中那道坚守了二十年的堤坝,似乎裂开了一道缝隙。

  他深深地看了张清辞一眼,那目光复杂得包含了太多情绪——怀念、痛惜、愤怒,还有些许近乎长辈的无奈。

  他走到窗边,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好像在看那遥远的过去。

  良久,他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缥缈:“你娘亲武明空,她是个与你所见过的所有人都不同的女子。”

  他开始了叙述,从那个雨夜在破庙中初遇那个穿着奇异,但眼神亮得惊人的女子开始;说到她那些天马行空,却又总能一语中的的“奇思妙想”;说到她如何帮助当时还是落魄书生的自己,如何让他惊为天人。

  他说起她的善良,她的果决,她的惊才绝艳,也说起她与世人格格不入的孤独与苦闷。

  木屋中,油灯摇曳,一个满怀追忆与伤痛的男人,对着他挚爱之人的女儿,诉说着尘封的往事。

  气氛诡异地和谐,完全不像是绑架与被绑架者之间的对峙,更像是一场迟来了二十年,关于一个传奇女子的追思会,武明空的过往。

  张清辞静静地听着,前所未有的认真。

  这是她第一次如此清晰地“看见”自己的母亲,一个鲜活、立体、充满了智慧与光芒的灵魂,而非族谱上一个冰冷的名字,或下人口中模糊的“先夫人”。

  她的心潮微微起伏,为母亲的才华所折服,也为她最终的命运感到一丝隐痛。

  当沈寒川的叙述渐渐接近武明空生命的尾声时,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带着一种难以承受的沉重。

  “那我娘亲究竟是怎么死的?”

  张清辞忍不住追问,这是她心中最大的谜团,也是支撑她面对眼前危局的核心动力。

  沈寒川身体微微一僵,转过身,避开了她迫人的目光,声音干涩:“她的死因,你还是不知道为好。”

  “为何?”张清辞站起身,目光灼灼,“我有权知道。”

  沈寒川看着她,眼中充满了痛苦与挣扎:“一旦知道,你会承受不住。”

  “告诉我!”

  张清辞语气斩钉截铁,“无论真相如何,我都要知道,这是我身为子女,最起码的资格。”

  看着她那与武明空如出一辙的倔强眼神,沈寒川知道,隐瞒已无意义,反而可能让她陷入更危险的猜测。

  他沉吟良久,终于下定了某种决心,才缓缓道:“你真想知道?”

  “是!”

  “好。”

  沈寒川深吸一口气,“三日后,子时,张家祠堂,我会带你一起去,到时候,所有的一切,你自会知晓。”

  他紧紧盯着张清辞的眼睛,语气凝重道:“但是,你要做好最坏的打算,那真相,可能会撕碎你现在拥有的一切,包括你对‘家’的认知。”

  张清辞迎着他的目光,没有丝毫退缩。

  她早已隐隐有所预感,母亲的死绝非简单的难产。

  她用力地点了点头,清冷的声音在木屋中清晰回荡:“好,三日后,祠堂,我等你带我去看清真相。”

  木屋内重新陷入一片寂静,只有油灯燃烧时偶尔发出的噼啪轻响。

  两人各自占据屋子一角,不再交谈。

  沈寒川闭目养神,积蓄力量,准备迎接最后的决战。

  而张清辞则望着跳动的火焰,心中波澜起伏,既有对母亲过往的震撼与追思,更有对三日之后那场风暴的凝重。

  她知道,沈寒川准备了十日干粮,是打算在一切结束后,让她独自在此等待陆恒来接,远离风波。

  但此刻,她已决意要亲身踏入那风暴的中心:有些债,必须清算;有些真相,必须大白。

  三日之期,转瞬即至。

  子时将近,张家祠堂内外,灯火通明,却驱不散那几乎凝成实质的压抑。

  所有在杭州的张氏主要成员,无论情愿与否,皆被勒令齐聚于此。

  张承怀、张承仁两房人,虽被暂时释放,却个个面色灰败,缩在角落,不敢与任何人对视。

  李氏站在张承业身侧,紧紧攥着帕子,脸色苍白。

  祠堂内,气氛肃杀。

  李严与赵端坐于上首左侧,面色沉凝。

  史昀则坐在右侧,眼神阴鸷,不知在盘算着什么。

  推官孙默带着几名书吏、衙役肃立一旁,他是接到一封匿名投书,被点名要求前来“主持公道,记录案情”的。

  此刻他眉头紧锁,敏锐地感觉到今夜将有惊天动地的事情发生。

  陆恒站在李严下首,神情冷峻。

  他已接管了张府的防卫,秦刚、张检及所有得力护卫,连同他麾下以沈七夜为首的暗卫,被层层布置在祠堂周围乃至整个张家大宅。

  明哨暗卡,弓弩上弦,如临大敌。

  所有人都清楚,他们要面对的不是普通的对手,而是一个武功深不可测、心怀刻骨仇恨的沈寒川。

  子时已至,万籁俱寂,唯有张家祠堂如同黑暗中的孤岛,灯火通明,肃杀之气弥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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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众人屏息凝神之际,两道人影如同融入夜色又从中剥离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祠堂院落的入口处。

  正是沈寒川与张清辞。

  沈寒川并未立刻踏入祠堂,他停下脚步,昏黄的灯笼光晕洒在他看似麻木的脸上。

  他目光缓缓扫过祠堂周围,那些看似空无一物的阴影角落,屋檐下,树影中,假山后。

  随后,他嘴角竟勾起一抹复杂难辨的笑意,那笑意中带着几分自嘲,几分感慨,更有一丝难以言喻的落寞。

  “呵呵”

  他低低地笑了一声,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没想到,真是没想到,当年我在街头随手救下的小乞儿们,如今,竟都已成了气候,个个成材了。”

  他的目光好像能穿透黑暗,精准地落在每一个隐藏的暗卫身上,“这潜踪匿形、收敛气息的法子,倒是得了我几分真传,不错,不错。”

  他像是在对空气说话,又像是在对某个特定的人诉说。

  话音未落,也不见他如何作势,只是袍袖似乎微微一动,数道细微的破空之声骤然响起。

  “咻!咻!咻!”

  几枚乌黑的、不起眼的小弹珠如同拥有生命般,精准无比地射向院落中几个极其隐蔽的角落。

  阴影晃动,几道身影几乎在同一时间被迫显现出身形,或是从屋檐翻落,或是从树后闪出,或是从假山石隙间跃开,动作虽略显仓促,却依旧保持着战斗姿态。

  正是以沈七夜为首的沈家暗卫,个个脸上都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震惊与凝重。

  他们自认隐匿功夫已属顶尖,却没想到在沈寒川面前如同儿戏,被如此轻易地识破并逼出。

  沈七夜稳住身形,深吸一口气,抬手制止了身后同伴可能出现的过激反应。

  他上前一步,对着站在光影交界处的沈寒川,郑重地抱拳行礼,声音低沉而清晰:“谢三爷指点,也谢三爷当年活命之恩。”

  他这话说得极为克制,既承认了技不如人,也点明了过往的渊源,更划清了此刻的立场。

  其余暗卫见状,也纷纷收起兵刃,随着沈七夜默默行礼。

  沈寒川看着他们,眼中那丝感慨更浓,但随即被冰冷的现实覆盖。

  他摆了摆手,不再看他们,转向祠堂大门。

  “旧,叙完了。”

  他语气恢复平淡,抬脚踏入祠堂高高的门槛,“现在,该算算新账旧账了。”

  张清辞跟在他身侧,目光扫过院内如临大敌的暗卫和祠堂内神色各异的众人。

  她微微抿唇,什么也没说,随着沈寒川步入了那决定命运的是非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