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你们,说完了吗?-《霸总娘子和她的咸鱼赘婿》

  杭州府衙,正堂。

  “明镜高悬”的匾额之下,三把黄花梨官椅并列摆放,居中者乃钦差大臣史昀,左为杭州知府赵端,右为通判周崇易。

  堂下两侧,另设一席,受邀旁听的致仕老相李严正襟危坐,面容古井无波,唯有偶尔开阖的眼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

  堂威肃杀,手持水火棍的衙役分立两侧,目光如炬。

  堂外围观的士绅百姓鸦雀无声,无数道目光穿透敞开的大门,聚焦于内。

  今日,杭州商界的年轻翘楚,张家实际的掌舵人——张清辞,将在此受审。

  “带人犯,张清辞。”

  史昀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久居上位的威严,清晰地传遍公堂。

  镣铐声响,一身素白囚衣的张清辞在两名女吏的押解下,缓步走入公堂。

  她发髻未乱,容颜清减,却无半分狼狈。

  那双凤眸平静地扫过堂上诸人,甚至在掠过旁听的李严和站在角落阴影里的陆恒时,都未作丝毫停留,依旧是那副清冷傲气。

  “张清辞。”

  史昀率先开口,语气平淡却隐含锋刃,“今有杭州商贾陈、周、钱三家,联名举告你张家多年来欺行霸市,垄断粮价,打压同行,致使杭州商界怨声载道,民生多有困顿,对此,你有何话说?”

  周崇易立刻示意,衙役将一摞厚厚的状纸和账目副本呈上。

  张清辞看都未看,声音清冷道:“商场如战场,优胜劣汰,自古皆然。我张家行事,皆在景朝律法许可之内,价格起伏乃市场供需所致,何来欺行霸市之说?若因我张家经营得当,便是有罪,那这杭州城,乃至天下,有罪之商贾,未免太多了。”

  “至于怨声载道…”

  她顿了顿,目光直视史昀,“敢问大人,是哪些人在怨?是公平竞争的商人,还是竞争不过,便行诬告之举的无能之辈?”

  她语速平缓,却字字如刀,让坐在一旁听审的陈从海等人脸色瞬间难看。

  史昀不置可否,未在商业罪责上多做纠缠,话锋陡然一转,语气骤寒:“好,即便商业之事尚有可辩,那么,勾结巨寇黑虎寨,为其销赃、提供庇护,甚至利用其势力,铲除商业对手,此事,你认是不认?”

  周崇易精神一振,立刻接口:“人证物证俱在!黑虎寨三当家柳青鸾已在押,其供词明确指出,与你张家多有往来,更有被剿匪官兵起获的赃物,部分已查出来自你张家货船。”

  “启禀诸位大人,晚辈陆恒,亦可作证。”

  陆恒此时也从角落阴影中走出,对着堂上躬身一礼,朗声道:“此前剿灭黑虎寨,确从寨中搜出与张家往来书信,以及盖有张家印信的货单,且那柳青鸾被捕前,曾多次潜入杭州,与张府有所接触,此事,张府护卫首领秦刚亦可询问。”

  他言语凿凿,将矛头直指张清辞。

  张清辞终于将目光投向陆恒,那眼神平静得可怕,没有愤怒,没有怨恨,只有一种深入骨髓的冷漠,看得陆恒心头莫名一凛。

  她依旧没有辩解。

  史昀见她沉默,眼中冷光更盛,抛出了最致命的一击:“张清辞,你私下勾结北方军中将领,未经朝廷命令,擅自大规模输送粮草军械,此举形同不轨,你意欲何为?”

  “莫非想效仿前朝藩镇,拥兵自重,还是另有不臣之心?”

  此言一出,满堂皆惊,连旁听的李严眉头都微微蹙起。

  周崇易迫不及待地补充:“此乃重罪,证据确凿,你张家船队多次北上,所运物资远超寻常商贸范畴,皆有账可查。”

  “此事,前任北疆使者韩明远亦脱不了干系!”

  他这是要将主战派也拖下水。

  压力如同巨石,层层叠加在张清辞单薄的肩头。

  堂上堂下,所有人都屏息凝神,等待她的回答,或是崩溃。

  然而,张清辞依旧沉默。

  这种沉默,在众人眼中,几乎等同于认罪。

  就在这时,堂下犯人中,张家二爷张承怀和三爷张承仁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猛地站了出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钦差大人明鉴!”

  “知府大人明鉴啊!”

  张承怀声音带着哭腔,捶胸顿足,“我张家世代忠良,绝无不臣之心,所有这一切,都是张清辞她一意孤行,独断专权所致。”

  张承仁也连忙磕头,接口道:“是啊大人!我等虽是族中长辈,但家族大权早已被她一人把持,所有决策,皆由她乾坤独断,我等稍有异议,便动辄得咎,轻则削减用度,重则收回管理之权。”

  “我等…我等实在是人微言轻,无力阻拦啊!”

  他声泪俱下,将一个受尽侄女欺凌的可怜长辈形象演绎得淋漓尽致。

  站在人群中的贾忠,立刻躬身出列,双手高举一本账册:“启禀大人,此乃小人暗中记录的张清辞执掌家族以来,苛待族人,侵吞族产,用以满足其一己私欲的明细,请大人过目!”

  紧接着,又有几名张家的旁支族人被带了上来,他们或是面带愤懑,或是眼神闪烁,纷纷指证张清辞如何排挤族人,将家族利益视为私有,甚至为了扩张商业版图,不惜牺牲族中老弱利益。

  “她只顾自己揽权,何曾把我们当一家人看过!”

  “族中公账,她说挪用就挪用,从不与我等商量!”

  “求青天大老爷为我们做主啊!”

  一时间,公堂之上,竟成了张清辞的“批斗大会”。

  内外交攻,罪证如山,众叛亲离。

  张清辞站在那里,犹如狂风暴雨中一叶孤舟,随时可能被彻底吞没。

  史昀看着这“大义灭亲”的一幕,嘴角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

  周崇易更是面露得意。

  赵端眉头紧锁,看向张清辞的目光中带着一丝复杂。

  李严依旧沉默,只是放在膝上的手,手指微微收拢。

  陆恒看着被千夫所指,却依旧挺直脊梁,沉默以对的张清辞,心中并无多少快意,反而升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寒意。

  这女人,到底在想什么?

  “张清辞!”

  史昀见火候已到,猛地一拍惊堂木,声震屋瓦:“如今人证物证俱在,你内外罪责,罄竹难书;勾结匪类,是为不仁;暗通军方,意图不轨,是为不忠;苛待族人,独断专行,是为不义;你这等不仁不忠不义之徒,还有何话可说?”

  所有的目光,再次聚焦到那个白衣女子身上。

  在片刻令人窒息的沉默之后,张清辞终于缓缓抬起了头。

  她的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只有那双眸子,亮得惊人。

  她环视堂上诸人,目光最终落在史昀脸上,朱唇轻启,声音清晰而冰冷:“史大人,诸位大人,还有…我的好叔叔们。”

  她微微停顿,嘴角勾起一抹浅笑,“你们,说完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