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2章 黑雪之悲与万年囚徒-《神与羽的誓言》

  越是靠近地图上标记的永冻苔原核心区域,空气中的寒意便越发刺骨,但那并非纯粹的低温,更夹杂着一种令人灵魂战栗的、深沉如渊的怨恨与死寂。

  当东方晴和星灼真正踏足那片区域的边界时,眼前的景象让她们不约而同地停下了脚步,倒吸一口冷气。

  天空不再飘落洁白的雪花,而是漫天飞舞着一种漆黑如墨的晶体。它们棱角分明,折射不出丝毫光亮,如同最深邃的夜空碎片,簌簌落下,将整个苔原染成一片绝望的漆黑。空气中弥漫着冰冷与腐朽交织的诡异气息。

  “黑色的……雪?”星灼仰着头,赤红的龙瞳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奇,下意识地伸出手,想去接住一片。

  “别碰!”晴猛地出声喝止,脸色凝重。她的凤凰灵觉正在疯狂预警,一种源自生命本能的恐惧感攫住了她。这种与天地自然本该具有的纯净、生机截然相反的景象,她并非第一次见到。那是在葬神海边,准备调查饕餮之祸时,她也曾见过海水化为某种粘稠、污浊的不祥流体。那是被极致负面能量彻底侵蚀、扭曲后的结果!

  她下意识地握紧了胸前那枚已化为挂坠的“日月符石”。冰凉的触感传来,让她心中稍安。只要时之刃在,至少……她们还有最后的退路。

  “怕什么!看我烧了这些晦气的东西!”星灼却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见猎心喜,或者说更受不了这种压抑的氛围。她娇叱一声,张口便喷出一道灼热的龙炎,火龙过处,大片黑雪被瞬间汽化,发出“嗤嗤”的异响,散发出更难闻的气味。

  “等等!别冲动!”晴急忙想阻止,但已经晚了。

  就在龙炎灼烧黑雪的瞬间——

  “唏律律——!!!”

  一声充满了无尽痛苦、暴怒与绝望的嘶鸣,如同惊雷般从苔原深处炸响!紧接着,一股令人窒息的恐怖威压如同海啸般扑面而来!

  晴脸色剧变,一把抓住星灼的后衣领,猛地向后急退!

  几乎就在她们退开的刹那,一道巨大的白影裹挟着漫天黑雪,如同绝望的流星般轰然砸落在她们刚才站立的位置!

  大地剧震!

  待冰尘与黑雪稍散,两女终于看清了来袭者的真容——正是地图上标记的那匹冰晶天马。

  然而,眼前的存在,与她们想象中神骏非凡、优雅高贵的形象判若云泥!

  它依旧通体冰蓝,但原本应光滑如镜的皮毛上布满了纵横交错的、仿佛永远无法愈合的丑陋疤痕。那双本应纯净如冰川的巨眸,此刻燃烧着疯狂与痛苦的赤红火焰。最令人触目惊心的是它的身躯:左侧巨大的翅膀以不自然的角度扭曲着,绷紧的翼膜上布满蛛网般的血丝;右前腿明显是陈旧性骨折,愈合得歪歪扭扭,让它站立时身体极度倾斜;而左前腿更是伤痕累累,最深的一道伤口几乎可见森白的骨骼!

  对于一匹依靠四肢奔跑、双翼翱翔的天马而言,这样的伤势意味着每时每刻都在承受着粉身碎骨般的剧痛!它早已被剥夺了奔跑与飞翔的自由,如同一个被钉在耻辱柱上的囚徒。

  此刻,它也终于明白,那些黑色的雪花,并非什么自然异象,而是这匹天马积攒了万年的恨意与痛苦,浓郁到实质化,甚至侵蚀、污染了这片天地间的冰雪规则!

  “吼——!” 冰天马发出不似马鸣的咆哮,巨口张开,无数锋利的黑色冰晶如同暴雨般射向晴和星灼!

  然而,这些蕴含着恐怖力量的冰晶,在飞离苔原边界约十丈距离时,却像是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壁,纷纷在空中炸裂、湮灭,无法逾越雷池半步。

  “它……无法离开自己的领域,攻击也打不出来。”晴立刻做出了判断,心中却毫无喜悦,反而沉甸甸的。

  “这……这到底是谁干的?!太过分了!”星灼脸上的跃跃欲试早已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强烈的愤怒与不忍。她虽然是龙族,好战冲动,但面对如此残酷的折磨,心中涌起的是最原始的正义感。这已经不是战斗,而是虐杀!

  此刻,她们心中对冰天马的那点狩猎心思,早已烟消云散。星灼甚至悄悄拉了拉晴的衣袖,示意赶紧离开这个令人窒息的地方。

  就在她们准备转身时,星灼眼角的余光忽然瞥见不远处一片被黑雪覆盖的隆起。她心中一动,龙炎小心地扫过,露出了一具早已化作白骨的尸骸。若非黑雪映衬,这骸骨几乎与环境融为一体。

  骸骨旁,散落着一个材质特殊、尚未完全腐朽的皮袋。晴谨慎地用风系法术将其卷了过来。打开皮袋,里面除了一些寻常物品,最显眼的是一本用特殊药水处理过、字迹依然清晰的笔记本。

  两女凑在一起,快速翻阅起来。笔记的主人,似乎是一名鬼族的秘密调查员。上面的记载,让她们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心也越来越沉。

  笔记记载,这匹冰天马的存在时间,据考证可能已超过万年!这完全违背了冰天马一族最多千年的寿命极限!它并非自然生长,而是在幼年时就被一群自称“堕神”的存在捕获,带到了这里,进行了惨无人道的禁忌实验。实验的目的,是验证一种名为“时空元素”的本源力量,是否能与其他基础元素(如冰元素)强行融合并稳定存在。这匹冰天马,就是“时空”与“冰”的融合实验体!

  笔记中还提到,这名鬼族调查员似乎在神族内部有眼线,获悉了一些秘辛。神族内部某些存在,私下称这匹冰天马为“文物”,但在知情者眼中,它不过是一个种族灭绝后留下的、用于研究的活体标本!一个被强行延续了万年寿命,只为观测实验结果的、承受着无尽痛苦的囚徒!

  “畜生!都是一群畜生!!”星灼看到这里,再也抑制不住怒火,赤红的龙瞳几乎要喷出火来,一把将笔记本摔在地上,浑身龙力不受控制地激荡,“不!说他们是畜生都侮辱了畜生!他们连畜生都不如!!”

  晴默默捡起笔记本,指尖因用力而微微发白。她心中的怒火同样在燃烧,但更多的是一种冰冷的寒意和巨大的疑团。

  她抬起头,望向那片被黑色雪花笼罩的、如同巨大牢笼的永冻苔原,望向那只在领域中不断发出痛苦咆哮、疯狂攻击着无形壁垒的冰天马。

  一个最关键的问题浮上心头:如此隐秘、如此禁忌的实验体,为何会被安置在“问鼎者”大赛的公开场地中?

  是神族疏忽?是故意展示?还是……有某种更深层、更黑暗的目的?

  晴感觉,她们似乎无意中触碰到了一个巨大阴谋的冰山一角。

  “星灼,”晴的声音异常冷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这件事,恐怕没那么简单。我们……需要更深入的调查。”

  她的目光,再次投向了那片绝望的黑色雪原,心中已有了新的决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