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互不信任的各个种族-《神与羽的誓言》

  易风的家·开物节的沉重午后

  午后的阳光透过高窗,本该是温暖慵懒的开物节氛围,此刻却被无形的寒意彻底冻结。壁炉中摇曳的火焰仿佛也屏住了呼吸,空气沉重得能拧出水来。

  易风的目光落在晴身上,那眼神里有着难以言喻的担忧、无奈,还有一丝……她自己最熟悉不过的保护欲。他嘴唇微动,尚未出声——

  “不走!”晴猛地抬头,仿佛被那目光灼伤,又像是怕失去什么。她纤细的手指死死攥住易风衣袍的下摆,指节发白,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倔强,声音不大,却清晰地撞击在每个人心头。她的眼神锁住易风,像一只抗拒被驱离巢穴的雏鸟。那两个字,是她的底线,是她对这片冰冷神域里唯一的“人性暖意”的坚守。

  东方舞放下手中的茶盏,杯底轻磕桌面,发出清脆的一声响,打破了短暂的凝滞。她那双明澈锐利的凤目扫过众人,声音带着历史的重量和冷冽的清醒:“历史的尘土不会说谎。神凤联军……是曾经能够打退虚空,甚至一度将其压制的存在。”她顿了顿,目光如炬地看向易风,“世界再次摇摇欲坠,神族……现在又需要凤凰的力量了。但是——”

  这个“但是”沉重如山峦落下。

  “还有多少凤凰,愿意与背刺过自己的神族再度并肩?”

  这问题如同一把冰冷的匕首,精准地刺穿了所有试图回避伤疤的念头。易风双臂抱在胸前,这个动作透着他内心的焦灼与无力。他深深地、无声地叹了口气。历史的尘埃在他眼前翻涌——往昔的荣光被“兔死狗烹”的阴影覆盖,信任被背叛的毒液彻底浸染。“神族……”他的声音低哑,承认着这残酷的事实,“早就失去了被凤凰一族原谅的可能性。信任一旦粉碎,重建的代价……可能是整个种族的血泪史。”

  “唇亡齿寒,齿寒唇亡。”何凌清冷的声音响起。她没有看向任何人,目光投向窗外。一阵冷风不知何时卷入,吹动了窗檐下悬挂的一枚骨质风铃。那风铃发出空灵、孤寂,却又在寂静中显得格外刺骨的鸣响,如同为世界敲响的警世丧钟。“虚空的野心从未止步于神域。”她的手指轻轻拂过窗棂上细微的冰霜痕迹,仿佛触摸到了某种迫近的寒意,“当神族的秩序被彻底碾碎,这片宇宙的其他种族,不过是被蚕食、放逐或彻底湮灭的前奏。到那时,连‘挣扎的机会’都将是奢望。”

  二楼走廊上,一个带着几分慵懒却又异常清晰的声音如冷泉滴落:“是啊,世界或许能救。但——”逢时斜倚着雕花的木质护栏,垂眼俯视着楼下肃穆的众人,嘴角挂着一丝近乎残酷的清醒,“但若付出的代价,是我们整个种族在救世后的灰飞烟灭……那这拯救,对‘我们’而言,又与彻底的毁灭有何区别?”他不闪不避地刺破了那个无人愿意明说,却又横亘在所有异族心头最尖锐的恐惧——神族的信用早已破产,与其联手,不啻于与虎谋皮。

  潘多拉小小的身子蜷缩在沙发巨大的阴影之后,只露出一双如同血色钻石般警惕的眼眸。她在沙发的掩护下,清晰地捕捉着每个人的表情和言语,这时她轻轻接口,声音带着一种天生的、对混乱和失衡的敏感直觉,精准得令人心惊:“东方诸种族视神族为‘不可信任的背叛者’;而西方种族在神族眼中,也不过是‘需要警惕的潜在祸乱之源’。整个大陆十一个主要种族……就像一幅早已被打碎、并且碎片边缘早已磨损得无法再完美拼接的图板……信任的粘合剂……早已干涸碎裂。”

  绝望的阴云仿佛在房间内凝聚得更加浓重。

  “坐以待毙绝不是选择!”东方舞霍然起身,挺直的背脊如同一柄即将出鞘的利剑,带着不屈的锋芒,瞬间驱散了一部分压抑。她的目光扫过易风和晴,带着凤凰一族特有的果决与担当:“与其在这里困于信任的废墟,不如主动去废墟里寻找可能重燃的星火。我和随行的东方氏长老……会立刻动身前往凤凰山。”

  她的语气斩钉截铁,没有一丝商量的余地:“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哪怕要面对族中汹涌如潮的质疑与怒火……我们也必须去尝试说服!”

  “何凌姐,”易风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翻涌的不安与忧虑,目光转向何凌。那眼神,熟悉得让何凌心头一紧——又是那种背负着一切,准备独自踏入风暴中心的决心。“你也跟舞她们一起去凤凰山吧。”

  易风的语气不容置疑:“如果堕神真的与虚空联手……他们绝不会放过任何打击神族的机会。凤凰山虽强,但失去了神族(哪怕是不可信的)在前方牵制,它的战略位置……太危险了。你跟着舞去,我……才能安心。”保护亲人是刻在他骨子里的人性本能,即便对方是拥有死亡权柄的强大神灵。

  何凌没有立刻回应。她只是静静地看着易风,那深邃如夜的眼眸仿佛要穿透他故作镇定的表象。房间里的空气似乎随着她的沉默再次凝固。良久,她才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字字敲在易风的心上:

  “开物节的舞会……就在今晚。”她的目光紧紧锁住他眼中那抹挥之不去的决绝,“易风……你不会是想趁着这整个神域最盛大、最华丽的庆典……去捅那最大、最深的马蜂窝吧?”

  忧虑如同实质的藤蔓,缠绕在她的字里行间。她太了解这个弟弟了。当他认为需要为更大的责任付出代价时,他会毫不犹豫地选择最危险、最能引起风暴的道路,用他独特的方式——有时是“神性”的决断,有时是“人性”的孤勇——去撬动那看似不可能改变的命运齿轮。

  易风没有直接回答,但他的沉默本身,就是最清晰的回应。窗外,开物节欢快的彩带在冷风中翻飞,与他家中这沉重凝滞的气氛形成了令人窒息的对比。一场盛大的舞会,一场可能掀翻整个神域棋盘的致命风暴,正在这冰冷的黄昏里,悄然拉开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