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暗局布网-《我在大唐边境当炮灰》

  晨光熹微,驱散了夜的寒意,却驱不散烽火团大帐内凝重的气氛。

  被程处默秘密传唤而来的,皆是李默最为信赖的核心班底。

  “烽火团”的几名老队正,如王朗、韩七,脸上还带着激战后的疲惫,但眼神却锐利如初。

  负责侦察与反侦察的赵小七,安静地立在角落,目光扫视着帐内每一个人。

  当一袭红衣劲装、眉宇间自带英气的李明月掀帘而入时,帐内几人,除李默外,眼中都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

  程处默更是直接挠了挠头,压低声音对身旁的石头嘀咕:

  “李兄弟连李姑娘也叫来了?这可是军议……”

  他的话音未落,李默已然开口,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份量:

  “明月并非外人。此前救援运粮队,她临危不乱,助我稳定局面;昨夜我破译密信,她也给我不少参详,见解独到。更遑论,她乃卫国公远亲,将门虎女,于军略之事自有传承。今日之议,关乎生死,正需集思广益。”

  他目光扫过程处默、王朗等人,最终落在李明月身上,微微颔首:

  “坐下吧。”

  李明月心中微微一暖。李默这番话,不仅解释了她出现在此的原因,更是在众人面前明确肯定了她的能力与地位,为她正名。

  她抱拳行了一个干净利落的军礼,并未多言,坦然走到一旁空位坐下,姿态从容,毫无忸怩之态。

  众人见李默态度明确,且回想起李明月此前在运粮队事件中的果敢表现,那点讶异便迅速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理所应当”的认同。

  能被李校尉如此信任并邀请参与核心军议的人,必有其过人之处。

  帐帘紧闭,钱乙持横刀守在门外,隔绝了内外。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在主位的李默身上。

  李默没有废话,直接切入主题,声音低沉而清晰:

  “昨夜,我已破译那封吐蕃密信。”

  一句话,让帐内所有人的精神都为之一振。

  “信中提到,处木昆部残部,将与吐蕃人在一个名为‘黑石谷’的地方进行交割,获得一批足以武装千人的军械粮草。”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加重了语气:

  “时间,就在五日后的月圆之夜。”

  “黑石谷?”

  老成持重的王朗眉头紧锁,

  “我知道那里,位于我们与吐蕃势力交错的缓冲地带,地形复杂,谷深林密,有多条岔路通往不同方向,确实是个隐秘交易的好地方。”

  “娘的,这帮杂碎,被打残了还不安分,还想靠着吐蕃爹卷土重来?”

  韩七瓮声瓮气地骂道,拳头捏得咯咯作响。

  “李校尉,您的意思是……”

  赵小七眼中精光一闪,捕捉到了李默话中的未尽之意。

  李默站起身,走到临时绘制的粗糙地图前,手指点向一个标注着山形符号的区域:

  “我的意思是,他们想交易,我们就成全他们。不过,交易的内容得改一改——用他们的命,来换我们的箭矢和刀锋!”

  他手指重重地点在“黑石谷”上:

  “我们来个请君入瓮,在黑石谷,给他们设一个口袋阵!”

  帐内响起一阵轻微的吸气声,随即众人的眼神都变得火热起来。

  主动出击,设伏歼敌!

  这比被动防御要痛快得多!

  “此计大妙!”

  李明月美眸闪亮,接口分析道,

  “处木昆部新败,人心惶惶,急于获得补给以稳定军心,警惕性虽高,但更看重交易成功。吐蕃人远道而来,不熟悉黑石谷具体地形。我军若提前设伏,以逸待劳,确有极大胜算。关键在于隐匿行踪,确保一击必杀,不使走脱一人,以免打草惊蛇,影响后续大局。”

  她的分析不仅赞同了计划,更点出了关键执行要点,显得极为专业。

  “没错。”

  李默赞许地看了李明月一眼,她的补充正是他心中所想。

  “但此战关键,在于‘隐秘’与‘突然’。绝不能走漏半点风声。”

  他的语气骤然转冷,目光如渊:

  “我们之前清除了孙淼、王老栓,但谁又能保证,他们的旧部党羽,乃至军中其他势力安插的眼线,已被彻底肃清?”

  “若消息泄露,敌军必有防备,届时就不是我们伏击他们,而是他们可能将计就计,反包围我们了。”

  这话一出让兴奋的众人瞬间冷静下来,背脊隐隐发凉。

  内鬼,永远是悬在头顶的一把利剑。

  李默走回案前,沉声下令,每一项命令都清晰明确:

  “第一,赵小七!”

  “卑职在!”

  赵小七立刻踏前一步。

  “你亲自挑选绝对可靠的斥候,立刻出发,秘密前往黑石谷。我要知道那里每一寸地形,每条通道,最佳的设伏地点,以及敌军可能选择的交易位置和撤退路线。绘制详图,速速回报。记住,全程隐匿行踪,宁可慢,不可暴露。”

  “遵命!”

  赵小七领命,脸上满是肃然。

  “第二,王朗、韩七!”

  “末将在!”

  两位队正挺身应诺。

  “你二人从即日起,以加强山地操练为名,将‘烽火团’主力分批、分时段拉出大营,向黑石谷方向运动。途中注意消除行军痕迹,到达预定集结地域后,就地隐蔽,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擅动,不得生火,确保无声无息。”

  “明白!”

  两人齐声应答,眼中充满了坚定。

  “第三,处默。”

  “在!”

  程处默低声道。

  “你负责整顿我直属的一营边军,明面上加强营防,做出谨防敌军报复的态势。暗中挑选三百名绝对忠诚、身手矫健的悍卒,随时待命,作为此次伏击的预备队。同时,内部的眼睛给我擦亮些!后勤粮秣、箭矢调配,你也需亲自过问,确保隐秘,可用轮换储备、检修军械等名义进行,避免引人怀疑。”

  “包在我身上!营里那些魑魅魍魉,有一个算一个,都别想逃过俺的眼!后勤的事俺也盯着,绝不出岔子!”

  程处默拍着胸脯保证。

  “第四,明月。”

  李默看向李明月。

  “李校尉请吩咐。”

  李明月拱手,一副军人做派。

  “你身份特殊,且武艺高强,心思缜密。我希望你能带领一队信得过的亲卫,或借助你自身的影响力,在我离开期间,暗中留意大营内的异常动向,特别是……原孙淼麾下那些旧部的举止。若有任何可疑之处,记下,但暂不打草惊蛇,等我回来处置。营内安稳,至关重要。”

  李明月眼中闪过一丝了然与被信任的郑重,她清晰应道:

  “明白。我会小心行事,留意暗流,确保大营无虞,静待李校尉凯旋。”

  安排妥当,李默环视众人,声音沉凝:

  “此次行动,代号‘捕狼’。所有部署,仅限帐内诸位知晓。对下传达,只告知具体任务,不透露整体计划。”

  “各位,胜负在此一举,更要谨防来自背后的冷箭,望诸位慎之又慎!”

  “谨遵将令!”

  众人压低声音,整齐划一地回应。

  李明月的声音清亮而坚定,已然完全融入这个核心团体。

  会议结束,众人依令悄然散去,各自准备。

  大营依旧如常,操练的号子声,巡逻的脚步声,似乎与往日并无不同。

  但在有心人眼中,还是能察觉到一丝异样。

  “烽火团”的操练科目变成了更具针对性的山地攀爬与潜伏。

  后勤营地的物资调动似乎比平时更频繁一些,但都被程处默以“例行补充”、“更换受损军械”等理由巧妙掩饰过去。

  李明月回到自己帐中,立刻唤来两名从家中带出的、身手不凡又绝对忠心的侍女,低声吩咐了几句。

  很快,一张无形的、专注于监控内部异动的网,便悄无声息地撒了出去。

  她的目光,时不时地掠过那些原属孙淼麾下的军官和士兵所在的区域。

  下午时分,赵小七派出的第一批侦察尖兵带回了初步信息。

  黑石谷地形果然复杂,呈葫芦状,入口狭窄,内有开阔地,但四周山脊陡峭,林木茂密,确实是一个天然的设伏场所。

  李默根据情报,开始在地图上细细推演,完善伏击方案的每一个细节。

  主伏击点设在哪里?

  弓弩手如何分布才能发挥最大威力?

  “霹雳火”该在何时投掷才能制造最大混乱?

  预备队投入的时机?

  封锁谷口,截断退路的任务交给谁?

  他沉浸在战术的海洋中,仿佛又回到了前世带领特战小队执行任务的时刻。

  然而,一丝不和谐的涟漪,还是在傍晚时分,被李明月敏锐地捕捉到了。

  她来到李默帐中,屏退左右,低声道:

  “李默,你让我留意的人,有发现了。”

  李默抬起头,眼中锐光一闪:

  “谁?”

  “孙淼原来的一个亲兵队正,名叫胡三。此人自孙淼被处置后,一直表现得很低调,甚至有些惶恐。但今天下午,他先后‘偶遇’了两位负责辎重调配的文书,闲聊中似乎对‘烽火团’近日的操练方向和物资领取情况很感兴趣。”

  李明月语速平稳,叙述清晰,

  “虽然问得隐晦,但结合时机,不得不让人生疑。据我观察,他在与文书分开后,曾独自一人在马厩附近徘徊了很久,那里靠近大营边缘,人员相对杂乱。”

  李默的手指在案几上轻轻敲击着,发出笃笃的声响。

  胡三……

  这个名字他有点印象,是孙淼从老家带出来的兵,算得上是心腹中的心腹。

  孙淼倒台,他惶恐是正常的,但突然对军事调动感兴趣,就有些不寻常了。

  “只是打听,没有实质性的传递消息行为?”

  李默确认道。

  “目前没有发现。”

  李明月摇头,

  “他很谨慎。”

  “继续盯着,不要惊动他。”

  李默眼中寒芒闪动,

  “如果他真是那个‘内鬼’,在‘捕狼’行动开始前,他一定会想办法把消息送出去。我们只需要耐心等待,在他最得意的时候,人赃并获!”

  他看向帐外渐渐暗淡的天色,嘴角勾起一抹冷意。

  计划已经启动,陷阱正在布下。

  现在,就看哪一方的耐心更好,哪一方的网,撒得更大了。

  夜幕降临,大营逐渐安静。

  李默的营帐内,灯光依旧亮着。

  地图上的“黑石谷”被朱砂笔圈出了一个醒目的红圈。

  与此同时,在大营西北角,一个偏僻的营帐阴影里,一道模糊的人影——胡三,正悄无声息地观察着远处一队正在检查鞍具、似乎准备明日一早出营的“烽火团”士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