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我已经跪了-《为了生孩子,我连系统都能干掉》

  我是个公主。

  我不想只当个公主。

  为什么女孩子生来就要去学诗词歌舞,礼乐妆容,而男孩子就可以纵马扬鞭,运筹帷幄。

  大家说,因为我长得漂亮。

  长得漂亮,是罪吗?

  是施加在我身上的,不准我前行的枷锁吗?是告诉我,此生必须恪守妇道,相夫教子,把纲常伦理顶在头上,做一个安安静静的花瓶吗?

  我觉得不是。

  可我又不知道,我应该是什么?

  修习武道,可武道巅峰也难逾三星的桎梏,丹道就算再怎么钻研,也无法在凡人体内种出灵根。

  而我来到这个世界,一定有我自己的意义,有只有我才能做到的事。

  我有公主的身份,我有帝王家的眼界,我不傻,我知道这个世界是什么样子。

  我的父亲是南楚最好的皇帝,在他治下的南楚是仅次于天齐的强国,而我作为她的女儿……

  我应该,超越他。

  超越他,让南楚在百尺竿头更进一步,让南楚的人民过上更好的生活,他们不需要像天齐那样臣服于仙人和皇权的淫威之下,可以挺起胸膛堂堂正正地活着。

  父亲笑着我的叛逆,说这不是一个女孩子该有的理想,可还是将他所知的一切都交给了我。

  我终于明白了,这才是我存在于世的意义。

  也明白了,为何我会生得如此美貌。

  美貌,是我前往另一个世界的入场券——政治,曾经只属于男人的世界。

  持有美貌,会让男人轻视我,把我当做棋子而非棋手,直到最后被我将军,满盘皆输。

  人都有欲望,了解每一个人的欲望,进以利诱,退以威逼,这就是我从父亲那里学会的最神奇的力量——权术。

  权术,不是力量,却能让那些更强力量的所有者对我俯首帖耳,它是这世间最神奇的力量。

  很快,对手都玩不过我,一个个成了我的手下败将,投到我的门下。

  沉迷在这有趣的世界里,我才明白,我天生就是属于这的,我就是这个游戏最强的高手。

  钱多有什么用,武功高又如何,不会玩政治的,不懂得调用力量,制衡各方的,都得乖乖为本公主所用。

  “敏而多疑,孤而不信,好名失义,重利薄德,有谋臣之资,非天子之才。”

  父亲是这么说我的。

  但我不信,我觉得父亲是对女孩子有偏见,他还没把我的手段见识完全,只要我继续赢下去,这国家里的所有人,男的女的强的弱的,都要乖乖听本公主的。

  就算“重利薄德”又怎么样,历史是由胜利者书写的,只要我成为皇太女,成为未来的女皇,成为让南楚繁荣昌盛的女英雄,谁会说我“薄德”!

  直到那一晚,我才明白,这场游戏里,没有人可以一直赢下去。

  而输家,就会一无所有。

  ……

  “我还剩下什么……”

  柳如烟勉强靠着墙,望向下沉的红日。

  “财富,权力,地位,身份,我早就没有了。”

  “贞洁,尊严,也不过是你们的手中玩物。”

  “然后是思想,你们把我记忆里的每一个角落都翻了个遍,让我没有一丁点的秘密。这还不够,你们可以在我脑中植入任何你们想要的想法,而我甚至都不知道你们是不是已经做了!”

  “可你们还不满足,你们还要将我的名字一起夺去!将我在世间留下的痕迹随意地揉圆压扁,彻底变成你们想要的样子!”

  “你们让世人只记住一个,你们想让她们记住的柳如烟……你们能做到,很简单就能做到。”

  “那我算什么?一个可笑的玩具!一个毫无想法毫无自我的玩具,在你们绝对的力量面前连挣扎的念头都不能有……即便如此,你们还嫌我这个玩具不好玩!”

  尹欢水转过身,两个长相完全相同的女子于此会面。

  “那你想让世人记住你的什么?都到这一刻了,把你的心里话说出来吧,藏也没有用了。”

  柳如烟:“我想……我想让南楚的人民觉得我是个英雄,是个反抗暴政,反抗强权压迫的女英雄。我想让大家赞美我歌颂我,说我巾帼不让须眉,把我记在史书里,万世传颂!”

  尹欢水:“靠想就行了吗?”

  柳如烟:“什么?”

  “我说,你只靠想吗?”尹欢水露出柳如烟最擅长的冷笑,像她过去对下属那般,如毒蛇吐信,意在噬人。

  “你想当英雄,用的却是奸诈的诡计。想得到大家的称赞,却在千方百计堵住大家的嘴。想要反抗,却不敢对那些真正压迫你的人挥刀。”

  “你沉醉在自己的幻想游戏里,从来就没把别人当人!凭什么你觉得自己就能被称颂!”

  “你想当英雄,那你去杀了岚皇啊,废除灵石税啊!为什么不做!”

  柳如烟:“因为杀岚皇不能解决问题,废灵石税会让朝廷入不敷出!你在天齐的皇宫里养尊处优,眼里只有齐星宇一人,根本什么都不懂!却还自以为是地在这里乱说!”

  尹欢水吼道:“你还在说谎!你对自己都要说谎,我来告诉你你为什么不肯做!”

  “因为你知道那样做真会死,而且会死得很惨,那些人会让你死了之后还要承担千古骂名!”

  “你自始至终都知道南楚的症结在哪里,你知道那些灵石都是进了青岚宗的口袋,可你怕死,你根本不敢去做!”

  柳如烟:“不!!!”

  尹欢水:“你明知道南楚的病症却不去解决,你追求的根本不是当个英雄而是让大家以为你是英雄!”

  “只因为殿下是你们眼中的坏人,他足够坏,就算失败了也可以赚到足够的名声,所以你才来这!”

  柳如烟:“不是!”

  尹欢水:“你根本不是想当英雄,你是想当皇帝!只是因为你知道自己真要死了,才敢来殿下这放手一搏,搏个好名声!”

  柳如烟:“别说了!你根本不懂我!我生来是个女人,我只知道这个方法,没有别的选择!为了让南楚人团结起来,只有这一个办法!这是我唯一的路!”

  柳如烟终于再也忍不住了,她捂住双眼,痛哭不止。

  在星宇殿里拼命演戏的女人,今天终于再也演不出来。

  尹欢水:“谁说你没得选。我也是个女人,我的出身比你还低贱,可我现在过得比你好得多。”

  柳如烟:“你所谓的选择就是给齐星宇下跪吗!抛弃作为女人的尊严,努力把自己变成一个让他觉得好玩的玩具吗!!”

  柳如烟声嘶力竭地吼出这句话,然后像突然想明白了一般。

  “不跪的话,就什么都留不下……我得跪,跪下来,才能活。既然想活,早该下决心放弃一切,这就是你想告诉我的吗?”

  尹欢水眨眨眼睛,把麦克风丢给她。

  “我不是……算了,如果你这样理解,随你。”

  “别说我不懂你,我就是你……没有当皇帝的才能,却沉浸在当皇帝的梦里,以为只要尝过的苦够多,命运就会青睐你吗?……明明你自己都不信这种话,却还把这些当借口。”

  她转进屋内,有个身披青衣头扎发髻的瘦弱女子坐在桌边磨药。

  见尹欢水进来,她将药粉包起,小心翼翼地折好。

  “药分君臣佐使,互相调和。小欢,你这药有君无佐,未免太烈了些。”

  “柳姑娘只听得进她自己的话。”

  尹欢水变回原来的样子后,语气才不那么高冷:“可悲而又可恨啊,她这一辈子,从来没有过一个朋友,谁的话她都听不进去,永远孤单,只相信她自己……如果她早些遇见殿下就好了。”

  青衣女子沉默,听尹欢水自言自语:

  “殿下他啊,不管说是运气也好,激情也好。他总是能感染身边所有的人,让人不由自主地想要成为他故事中的一员……早点遇到殿下的话,柳姑娘也不会这样孤僻了吧。”

  晦月爬上天空,照得黑夜更黑。

  湍流的水声洗不掉心中的愁绪,仙家的洞府远不及人心中的空洞。

  寂寥的笛声陪伴着无眠的人,柳如烟靠在栏杆上,为自己凭吊。

  睡不着。

  九大圣地彼此离得不近,齐星宇今晚未归,说要明天才回。

  她有一整晚的时间,思考自己要何去何从。

  反抗已经是不可能了,她只有最后两个选择。

  就此认命,老老实实当个玩具;还是干脆自尽,做个青史留名自欺欺人的美梦。

  她想啊,想啊。

  想到月亮累了,星星倦了,太阳升起来,带来毫无改变的一天。

  没有得出答案,但她明白,自己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

  柳如烟:“看在同是女人的份上,能满足我最后的愿望吗?”

  她问在她眼中给齐星宇下跪来换取力量和地位的女人。

  “我怕死,我更怕人们不记得我……在我死前,能带我再去看看我的祖国吗?我想回到那片生我养我的土地,再看她最后一眼。”

  尹欢水:“当然没问题,你以后更有的是机会去呢。”

  有的是机会?

  柳如烟不信。

  或许齐星宇真能找到方法救她,但代价肯定是把她关在暗无天日的小房间里,当他一辈子的生育工具。

  在彻底失掉自我以前,她想再回一次家。

  尹欢水:“小昭,麻烦给柳姑娘再调个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