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3章 格式化-《厄运道士的搞笑修仙日记》

  编剧那充满打工人怨气的崩溃咆哮,如同飓风般席卷而过,留下死一般的寂静。数据吞噬者彻底失去控制,在原地溃散成一片无序闪烁的乱码,最终“噗”的一声,如同泡影般彻底消散。致命的威胁,竟以这样一种荒诞的方式解除了。

  然而,废墟中的众人却感受不到丝毫喜悦。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更加沉重、更加令人窒息的…悲凉。

  遥远的维度空间里,编剧瘫坐在光影交织的座椅上,双手无力地垂落,原本一丝不苟的银灰色制服领口松散开来。他周围那些疯狂闪烁的乱码屏幕渐渐平息,最终…全部黯淡了下去,只留下主屏幕上一片…虚无的黑暗。他那张曾经充满掌控感的脸,此刻只剩下…一片空洞的疲惫,眼神失去了所有光彩,仿佛…内在的某个核心…已经彻底熄灭。

  长时间的沉默,仿佛过去了一个世纪。

  终于,一道…极其微弱、沙哑,不再带有任何情绪波动…仿佛只是程序自动播放的…声音,通过某种残存的、极其不稳定的连接,断断续续地…传到了林凡的意识中。

  “罗大…或者…林凡…”

  林凡浑身一颤,猛地抬起头。缺角、玲珑等所有猫妖也瞬间警惕起来,电子眼齐齐聚焦于虚空。

  那声音继续着,平静得可怕:

  “你赢了…用你们那种…毫无戏剧性可言的…‘真实’…”

  “你们证明了…我的剧本…是错的。我的观察…是失真的。我创造的‘李狗蛋’…是个…笑话。”

  他顿了顿,声音里透出一种…万念俱灰的虚无感。

  “我一直以为…我在记录‘真实’…编织‘精彩’…但现在看来…我才是…活在最大虚构中的那个…可怜虫。”

  “无限加班…修改剧本…追逐收视率…维护所谓的‘秩序’和‘数据纯净’…这一切…到底…有什么意义?”

  林凡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发现喉咙被堵住,发不出任何声音。他看着眼前这片由眼前这个“编剧”间接造成的废墟,看着身边伤痕累累却依旧守护着他的机械小猫,心中五味杂陈。恨吗?当然恨。但此刻,听着对方那毫无生气的语调,一种…莫名的悲悯,却悄然滋生。

  “我累了…罗大…”编剧的声音越来越轻,仿佛随时会断线,“…真的…太累了…”

  “这个世界…这个系统…还有…我这个角色…我都…受够了…”

  又是一段长长的沉默,然后,那声音带着一种…最终决断的…平静,说出了让林凡心脏骤停的话:

  “林凡…”

  “帮我…一个忙…”

  “用你的厄运本源…顺着这个残存的连接…”

  “帮我…彻底…格式化了吧。”

  “什么?!”林凡失声惊呼,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格式化?!他…他竟然…求死?!

  “你…你疯了?!”林凡的声音因震惊而扭曲,“你可是…神魔编剧!你拥有…我们无法想象的力量!你可以…”

  “力量?”编剧发出一声极轻的、近乎自嘲的嗤笑,“…不过是…更华丽的牢笼罢了。”

  “重启?休假?没用的…只要还在这个系统里…只要还顶着‘编剧’这个身份…一切…都会重演。”

  “我窥见了…真正的‘真实’…哪怕只是瞬间…也再也…无法回到…那个自欺欺人的剧本里了。”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彻悟后的…绝望。

  “毁灭…是唯一的…解脱。”

  “而你…林凡…你是唯一的‘变量’…是能打破这个循环的…‘错误代码’…”

  “用你的混乱…给我…最后的…安宁吧。”

  林凡僵在原地,浑身冰冷。他从未想过,最终的胜利,会以这样一种…残酷的方式呈现。打败敌人,不是消灭他,而是…让他自己选择…彻底的消亡。

  “不…一定还有别的办法…”林凡挣扎着说道,尽管他自己都不知道还有什么办法。

  “没有时间了…”编剧的声音开始变得飘忽不定,连接极其不稳定,“…系统…已经检测到我的…异常状态…‘清理程序’…很快就会…锁定我…”

  “在我…彻底失去自我…变成另一个…冰冷的‘清理工具’之前…”

  “林凡…求你了…”

  “给我…一个…属于‘我’的…结局…”

  那最后一声“求你了”,微弱得如同叹息,却蕴含着…无法承受的重量。

  林凡看着虚空中那仿佛随时会熄灭的最后一点连接微光,又看了看身边同样沉默的猫妖们。他看到了缺角电子眼中一闪而过的复杂数据流,看到了玲珑微微垂下的头颅。它们…似乎…也理解了这份沉重。

  复仇的快感?没有。

  胜利的喜悦?更没有。

  只有一种…深不见底的…悲哀。

  林凡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他内视着体内那片沉寂的、漆黑的厄运本源。

  然后,他…没有试图去控制,没有去引导。

  他只是…轻轻地…放开了对它的…所有束缚。

  让那纯粹的、混乱的、否定一切秩序的本质…

  顺着那缕微弱的连接…

  流淌了过去。

  没有光芒,没有声响。

  只有一种…仿佛冰雪消融、沙塔崩塌般的…无声的…湮灭感。

  那最后的连接微光,闪烁了一下,然后…彻底…熄灭了。

  虚空,恢复了死寂。

  仿佛那个名为“编剧”的存在,从未出现过。

  林凡瘫坐在地,泪水无声地滑落。他不知道自己为何而哭。为敌人?为自己?还是为…这该死的、令人窒息的…命运?

  他的摆烂修仙之路,

  以一种…

  谁也无法预料的方式…

  结束了…

  与编剧的争斗。

  结局是…

  对方的自我毁灭。

  这胜利…

  苦涩得…

  让人想吐。

  (废墟中,只有风(或许只是能量流动)吹过金属的呜咽声,像是在为某个迷失的灵魂送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