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1章 瓦岗后山-《隋澜,我为擎天白玉柱》

  这日,一场不大不小的冲突,终于将暗流引爆成了浪花。

  起因是西门守军发现,从辅寨运送上关的滚木,比规定的数目少了几根。

  负责此事的是一名裴仁基的老部曲,而查验接收的则是瓦岗的一名老牌军官。

  “分明是你们查验时动了手脚,还想赖到我们头上?”裴仁基的部曲是个火爆脾气,加之近日受了不少窝囊气,声音顿时拔高。

  “放屁!老子行事光明磊落!定是你们偷工减料,想留着木头给自己营里烧火吧!”老牌军官也不甘示弱,言语刻薄了几分。

  争吵渐渐升级,从口角变成了推搡,两边的兵士也迅速围拢了过来,一时间,剑拔弩张。

  消息很快传到了聚义厅。

  当李密、徐茂公、秦琼、裴仁基等人赶到时,现场已经是乱哄哄一片,几十名兵士扭打在一起,虽然没有动兵刃,但拳脚相加之下,鼻青脸肿者不在少数。

  “都给我住手!”李密当即一声怒喝。

  混乱戛然而止。

  兵士们看到魏公亲至,纷纷惶恐地退开,只剩下两名始作俑者,兀自不服气地瞪着对方。

  “怎么回事?”徐茂公出声询问。

  两人各执一词,互相指责。

  周围兵士的证词也模糊不清,明显带着各自的偏向。

  秦琼上前,仔细查看了那批滚木和记录,眉头紧锁。

  他发现记录似乎有涂改的痕迹,但无法确定是谁动的手脚。

  李密的脸色微沉,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裴仁基,而后,走到裴仁基的那名部曲面前,喝道:

  “尔等运送滚木不利,还自觉有理?同袍相残,更是罪加一等,都给我下去,各领二十军棍!若再敢内斗,定斩不饶!”

  处罚下达,却并没能让所有人信服。

  裴仁基的部曲被拖下去时,眼神里充满了委屈和愤懑。

  而那名老牌军官,则暗暗松了口气。

  这件事像一根导火索,彻底点燃了积累的怨气。

  当晚,几名裴仁基麾下的中级军官聚在一起喝酒,酒酣耳热之际,难免抱怨。

  “魏公处事不公!明显是那边的人搞鬼!”

  “就是!如今寨子里,我们这些后来投效的,就是后娘养的!”

  “早知道如此,当初还不如...”

  “慎言!”

  有人及时制止,但那股不满的情绪,已然滋生在众人的心头。

  类似的小摩擦,开始在瓦岗不同派系之间陆续出现。

  虽然尚未酿成大乱,但信任的基石已经动摇。

  李密和徐茂公疲于调和,心力交瘁。

  ......

  官军大营,王世充听着细作汇报瓦岗内讧的消息,抚掌轻笑。

  随即,他便再次来到中军大帐,向凌云禀报:“大王,瓦岗内部裂痕已现,李密虽强力弹压,然其麾下派系之争恐难平息。尤其裴仁基部,怨气已生。”

  负手立于沙盘前的凌云转过身来,淡淡道:“裴仁基...朝廷叛将,此等反复小人,不杀不足以正朝纲,破瓦岗之日,本王要看到他的项上人头,王总管,你可能做到?”

  王世充面色一顿,稍稍犹豫了一番,试探性地回道:“大王,末将与那裴仁基也曾有过几面之交...依末将看来,此人不像是朝秦暮楚之徒,当日投敌...或许另有隐情?”

  “隐情?有何隐情能让他全军投贼?”凌云冷笑。

  王世充直接被噎住了。

  是啊,裴仁基可不光只是带着儿子投贼,还让朝廷的数万大军一股脑地全都背上了反贼的名头。

  也正是因为他的举动,才让瓦岗快速壮大,成了反贼势力当中,实力最强的那个,兵锋直指洛阳。

  这又岂是“隐情”二字,便可轻易揭过的?

  自己真是糊涂了,竟然替这么个“逆贼”说话。

  “末将失言,请大王责罚。”

  “起来吧。”凌云淡淡地摆了摆手,转口问道,“那个罗士信,近来有何动静?”

  罗士信这个名字,王世充并不陌生,当初靠山王杨林摆下的一字长蛇阵,就是因为此人才被破去。

  而最近这段时日,宇文成都也时常提起这个名字,还直言自己曾在其手上吃过亏。

  并且猜测,凌云之所以会亲自来此坐镇,十有八九就是专程为了对付这个罗士信,以保此战万无一失。

  所以,王世充曾特别叮嘱那些“细作”,留意罗士信的情况。

  现在凌云果然问起,他赶忙回道:“据探,那罗士信的脑子不甚灵光,几乎很少在人前走动,每日只在后山陪伴叛将秦琼的老母。”

  “猛将...有时比智将更麻烦。”凌云淡淡说了一句,便不再言语。

  王世充心中凛然,明白大王这是在提醒他,不要因为计策顺利,就忽视了战场上的硬骨头。

  厉害的武将不可怕,可厉害到一定程度的,在关键时刻确实能扭转战局。

  这一次,有凌云在此,他可以不作考虑,可下一次呢?

  天下纷乱,未来的战事定然不少,凌云不可能每一次都会给他压阵,届时,他纵然有百般韬略,可若真遇上一人可退十万敌的猛将,也只是白忙活一场。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这不是自己吓自己,靠山王老千岁就是前车之鉴。

  彼时,若不是那罗士信勇力非人,杨林凭借兵力的优势,以及长蛇阵的威力,又岂会败退?

  ......

  瓦岗寨内的暗流与压抑,并未波及到后山这片相对宁静的角落。

  几间简朴的屋舍,一圈篱笆,便是秦琼母亲的清修之所。

  夕阳的余晖给院落镀上了一层暖金色,一个铁塔般雄壮的身影正蹲在灶前,小心翼翼地对着灶口吹气,浓烟呛得他连连咳嗽,他却依旧瞪着眼睛,盯着那渐渐燃起的火苗。

  锅里熬着给秦母的草药,药香混合着烟火气,弥漫在小小的院子里。

  “士信,慢些吹,火稳了就好。”秦母坐在院中,声音慈和。

  她年事已高,鬓发斑白,但精神尚算健旺。

  看着罗士信,她眼中是毫不掩饰的疼惜。

  这孩子心智如同赤子,对自己却极尽孝道,甚至跟自己的亲生儿子秦琼相比,也不遑多让。

  “哎!娘,药快好了,喝了腿就不疼了!”罗士信抬起头,抹了把被烟熏黑的脸,咧开嘴露出一个纯粹的笑容。

  这时,秦琼的身影出现在小径尽头,步伐显得有些沉重。

  他远远看到这一幕,心中暖流涌过,随即又被更深的忧虑所覆盖。

  “叔宝回来了。”秦母眼尖,看到了儿子。

  罗士信也立刻站起来,高兴地喊道:“哥!”

  秦琼快步走进院子,先向母亲问了安,又拍了拍罗士信结实的臂膀:“士信,辛苦你了。”

  “不辛苦!给娘熬药,应该的!”罗士信憨笑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