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1章 汴水洼地-《隋澜,我为擎天白玉柱》

  李渊被启用的消息,很快便传遍了大兴城,这自然引得一众好友前来祝贺。

  直到夜色渐深,唐国公府依旧灯火通明,李渊送走了最后一拨前来道贺的宾客,便独自步入书房。

  烛光下,他再次展开那道圣旨,指尖轻轻抚过“太原留守”四个字。

  “父亲。”李世民轻声入门,奉上一盏热茶,“夜深了,早些歇息吧,三日后的行程,还需父亲主持大局。”

  李渊抬头,看着这个英气勃勃的次子,忽然问道:“世民,你可知为父此刻所思?”

  李世民略一沉吟:“父亲所思,当是如何治理太原,整饬武备,安抚百姓,不负圣恩,为陛下守好北疆门户。”

  李渊微微颔首,目光落在了一侧的地图上:“你说得对,并州地控南北,历来为兵家必争之地!如今刘武周在北,突厥因虎威王之故而态度暧昧,山东群雄在东,中原动荡不安!这个太原留守,责任重大啊!我李家世代忠良,值此危难之际,正当挺身而出,为国分忧,为陛下解难。”

  说着,他忽然压低声音:“世民,为父知晓你素有大志,此次赴任,你当随行为父左右,多加历练!边疆多事,正是男儿建功立业之时。”

  李世民眼中闪过锐芒,郑重行礼:“孩儿定当竭力辅佐父亲,恪尽职守,绝不负父亲与陛下期望!”

  李渊满意地点了点头,挥手让儿子退下。

  书房中重归寂静,唯有烛火噼啪作响。

  李渊轻笑一声,提起笔,在纸上缓缓写下四个大字:忠君体国。

  ......

  烈日如火,炙烤着中原大地,官道被晒得泛起阵阵扭曲的热浪。

  这一日,一支小队在旷野上向西疾驰,卷起一道尘土,队伍人数虽少,却带着紧迫之感,正是凌云一行人。

  越是西行,景象便愈发荒凉。

  官道两旁,田地大片荒芜,枯草漫野。

  偶尔见到几个农人,也是面黄肌瘦,眼神麻木,看到他们这支队伍,便慌忙躲闪,如同惊弓之鸟。

  废弃的村落,断壁残垣,鸦声聒噪,一片凄凉。

  程咬金看得眉头拧成了疙瘩,忍不住嘟囔:“这中原腹地怎地这般光景?比咱们朔方边塞都不如...”

  杨玄奖也叹了口气,低声道:“民生多艰啊...”

  凌云端坐虎背,面容沉静,对沿途所见似乎无动于衷,但他那深邃的眼底,却积压着一丝沉郁。

  午后,日头最毒。

  一行人来到了荥阳郡的汴水东岸,浑浊的河水在烈日下泛着沉光。

  忽然,大白猛地停下脚步,发出一声低沉的虎啸,颈毛微耸,琥珀色瞳孔盯向前方河湾处,在那里,有着一片巨大的洼地。

  它这反常的举动,立刻让得程咬金一惊,赶忙勒马,宣花斧一横:“有情况?”

  血二也一勒缰绳,将马车停下,拔出佩刀,与血一护住马车。

  杨玄奖则策马靠近凌云,神色紧张。

  大白乃通灵异兽,绝不会无故做此行为。

  凌云凝目望去,剑眉骤然锁紧,即便以他的定力,瞳孔也是微微一缩。

  前方那根本不是什么天然的洼地,而是一片望不到边际的——乱葬岗!

  密密麻麻的土包无序地堆叠,许多早已塌陷崩裂,露出其中交错层叠的森森白骨。

  残破的草席、腐烂的衣物碎片,如同丑陋的疮疤,混杂在灰白的泥土与骸骨之间。

  无数苍蝇汇聚成令人头皮发麻的黑云,发出烦躁的嗡嗡声。

  浓郁的腐臭气息,即使相隔百步也扑面而来。

  几只瘦骨嶙峋的野狗在远处徘徊,警惕地望着凌云这群不速之客,嘴角似乎还沾染着不明的污渍。

  这规模骇人的乱葬岗,其所散发出的冲天怨气与死气,即便是在炽烈的阳光炙烤下,也让人感到一股发自灵魂深处的阴寒与战栗。

  马车中的长孙无垢感受到外面的异样和死寂,忍不住轻轻掀开车帘一角。

  只看了一眼,她的脸色瞬间便煞白如纸,胃里翻江倒海,赶忙放下帘子,用手紧紧捂住嘴巴,娇躯剧烈地颤抖起来,几乎无法呼吸。

  云秀也吓得面无人色,连忙将其扶住,轻轻拍着她的背。

  凌云的身躯似乎凝固了一般,他自认见惯了生死,但眼前这一切,这无数被草草丢弃于此的平民骸骨,所带来的视觉与心灵的冲击,还是让他感到一阵沉重!

  “俺...俺的娘哩...”程咬金瞪大了眼睛,饶是他这般天不怕地不怕的浑人,此刻也觉得喉咙发干,头皮一阵发麻,虬髯都在微微抖动,“这...这得是多少人...造孽...真他娘的造孽啊...”

  杨玄奖脸色也肉眼可见的白了下去,强忍着胃里的翻腾和心灵的震撼,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大王...这...此地...”

  凌云声音低沉:“去周围打听一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属下这就去。”杨玄奖强压住心头的悸动,立刻领命。

  他环顾四周,很快便发现一个老农正佝偻着身子,在远处一片稀稀拉拉的田地里,有气无力地挥舞着锄头,不时用麻木的眼神望向他们这边。

  杨玄奖旋即翻身下马,将缰绳交给程咬金,整理了一下衣袍,尽量让自己显得平和,独自一人快步向那老农走去。

  那老农见这位看着像是书生模样,穿着却非富即贵的公子走来,神色明显有些紧张。

  “老丈!请了!”杨玄奖来到近前,行了一礼,语气尽可能温和,“在下并非歹人,只是路过此地,见前方景象骇人,心中惊疑,特向老丈请教几句,问完便走,绝不敢打扰!”

  看其礼数周全,说话和气,老农的面色才放缓了一些,讷讷道:“贵人...您...您问什么?小老儿...小老儿就是个种地的...”

  杨玄奖再次拱手施了一礼,姿态放得很低:“老丈莫怕。”

  说着,侧身指向那片恐怖的洼地:“敢问老丈,前方那...那大片坟冢,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何...为何有如此多的亡人,且似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