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2章 旨意到朔方-《隋澜,我为擎天白玉柱》

  另一边,在陈文博游说三州诸世家的行动,也是异常顺利。

  各世家的家主几乎只有一句话:“可是大王的意思?”

  在得到肯定的答复后,皆是二话不说,共襄义举,吩咐家中管事以及子弟,筹集钱粮布匹,甚至是药材,前往各个流民聚集点!

  ......

  并州,雁门郡外,流民临时安置区——栖身营。

  一顶顶厚实的帐篷,取代了破烂的草棚。

  数十口大铁锅架在临时垒砌的灶台上,锅里翻滚着浓稠的粟米粥,夹杂着切碎的干菜和难得的油星,粥香混合着药材的味道,弥漫在空气中。

  这是陈家、马氏等几家率先运到的粮食和药材在发挥作用。

  工曹主事周墨,这个工匠出身、务实肯干的官员,嗓子已经喊哑了。

  他挽着袖子,亲自指挥着一群由流民青壮和工曹匠人组成的队伍。

  “这边的地基再夯实一点,对,木桩打深!”

  “三号区的窝棚间距拉开,排水沟挖深点!”

  “领工具的排队,别挤!锄头、铁锹、耙子按登记发放!损坏要赔!”

  一群半大孩子被组织起来,在识字的流民带领下,学习辨识简单的草药,帮忙分拣、晾晒。

  几个懂医术的流民,则在临时搭起的医棚里,配合官府的医者,为伤病者诊治、熬药。

  虽然条件依旧艰苦,但生的希望,已经开始萌发。

  幽州,渔阳关附近新划的屯田区。

  被甄别出来的青壮流民,在屯田营军官和老农的指导下,正奋力清理着泥土与碎石。

  尽管很多人手上都磨出了血泡,但看着眼前这片被分配给自己开垦的土地,他们的眼中皆是重新燃起了光芒。

  贺兰山派来的几名老府兵,正手把手地教几个机灵的小伙子,如何使用简易的弩具和长矛,他们是新编屯田军的第一批成员。

  凉州,张掖郡。

  仓曹主事钱丰和户曹主事杜蘅,正带着一群精于计算的吏员,核算着各世家源源不断送来的钱粮物资,制定着严苛且透明的分配方案。

  每一粒米,每一文钱,都必须用在刀刃上。

  ......

  朔方虎威王府。

  这里成了不眠的指挥所,灯火彻夜通明。

  王景面具后的双眼布满了血丝,案头堆积如山的文牍是各地告急的求援信。

  杨玄奖运笔如飞,记录着凌云一道道急促而清晰的指令:

  “令仓曹钱丰,即刻开晋阳仓第三号仓,调粮五千石,火速运往张掖!”

  “令工曹周墨,征调朔方城内所有木匠、泥瓦匠,携带工具材料,前往雁门郡增援窝棚搭建!”

  “令户曹杜衡,再发告示,向城中大户及商贾借贷棉衣、药材,王府作保,日后以盐引或商税抵扣!”

  “令贺兰山、高明,各从本部抽调五百精兵,协助地方维持流民秩序,严防奸人作乱、疫病扩散,但有趁乱劫掠、煽动闹事者,立斩不赦!”

  ...

  凌云的声音沉稳有力,但紧蹙的眉头和眼中深藏的忧虑,显示出他承受着何等的压力。

  每一道命令,都意味着从本已捉襟见肘的资源中,再挤出一份力量。

  长孙无垢默默协助,带领着王府的侍女与官员的家眷们,日夜赶制着简单的棉布,分发给医者和靠近病患的衙役,并亲自整理着各方送来的有限药材。

  其清丽的容颜带着深深的疲惫,但眼神却异常坚定,整个朔方城,乃至整个北疆三州,都笼罩在一种悲壮而忙碌的氛围中。

  人们仿佛忘记了那封可能带来灭顶之灾的奏疏,全身心投入到这场与死神夺命的战斗中。

  空气中弥漫着汗味、药味、炊烟味,还有一丝绝望中挣扎求生的坚韧。

  就在这紧绷到极致的时刻,一阵由远及近,急促如雨的马蹄声,撕裂了朔方城沉重的空气!

  “八百里加急!洛阳圣旨到——!!!”

  传旨太监王德尖利的嗓音,在朔方城门处炸响!

  守城校尉认得宫中旗牌,不敢怠慢,立刻大开城门。

  一时间,消息如同野火般,瞬间席卷了全城!

  “圣旨?洛阳的圣旨来了!”

  “是...是给咱大王的旨意!”

  “是福是祸?”

  “天啊!朝廷的旨意到了!”

  ......

  原本还在忙碌的众人,无论是正在施粥的衙役、搬运木料的工匠、熬制药剂的医者、维持秩序的士兵,还是那些排队等待、眼神麻木的流民,全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那几匹在长街上疾驰的驿马,投向了马背上那高举着黄色卷轴的内侍!

  无形的恐慌与期待交织的洪流,席卷了所有人。

  不知是谁带的头,人们开始自发地涌向虎威王府所在的方向。

  本地居民放下了活计,流民们互相搀扶着,官员们丢下了文书,将领们按着腰刀...人流越聚越多,汇成一片沉默的人海。

  没有人喧哗,只有无数充满了焦虑、恐惧、期盼的眼睛,死死地盯着王府大门。

  传旨太监王德在亲卫的簇拥下,策马来到王府门前。

  当他看到眼前这无声汇聚的人海,看到那一张张饱经风霜、写满苦难却又带着期盼的脸庞,看到那些甲胄染尘、按剑肃立的将领眼中,毫不掩饰的警惕与决然,看到文官们凝重忧虑的神色...

  这位见惯了宫廷浮华与地方奉承的太监,心头不禁被被狠狠震撼到了!

  他见过接旨时的山呼万岁,见过接旨时的惶恐战栗,却从未见过眼前这般景象——

  没有刻意的组织,没有虚伪的欢呼,只有数万计的、来自最底层的民众和浴血边关的将士,用他们的沉默和存在本身,表达着对一个藩王的生死祸福,最直接的关切!

  这份无声的力量,远比任何喧嚣更令人心悸。

  王德握着圣旨的手心,不由自主地渗出了冷汗。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手中这卷薄薄的黄绫,承载的分量,远比他想象的要重得多!

  这北疆的天,似乎真的系于虎威王一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