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短暂告别-《隋澜,我为擎天白玉柱》

  杨林喉头滚动了几下,低声喃喃“对云儿最深的谋划...”

  他看着眼前的这位帝王,看着其眼中那近乎疯狂,且不加掩饰的保护欲,顿时,心中便是一动。

  所谓关心则乱,此刻他才猛然惊觉,若是杨广真的恶了凌云,又岂会力排众议,乾纲独断地给其封王,并且赋予那般大的权力。

  北疆重地,戴甲何止数十万,如此之大的权柄,即使是深受先帝重用的杨林,在当年也没有拥有过如此之大的权柄...

  这说明了什么?

  说明在杨广的内心,对凌云绝对重视异常,否则绝不会给其此等裂土封疆之权。

  打皇金鞭...能打昏君,能打佞臣...可眼前这位,是昏君吗?

  未来或未可知,但现在,在杨林的心里,杨广绝对算不得昏君,甚至,可称英主!

  此刻,杨广的脸色,虽依旧冷酷,但其眼中的护犊之情,却是真切无比。

  “老臣...陛下说得是,今日是老臣失仪了,请陛下降罪!”

  杨林将托孤诏书,与打皇金鞭小心翼翼地贴身放好,而后,缓缓地弯下腰,作请罪之状。

  见状,杨广终于是松了一口气,好在其是想通了,要不然,真叫这金鞭落在身上,那他跟杨林之间,就算是彻底撕破脸了。

  “靠山王拳拳爱子之心,朕亦感同身受,对此,朕心甚慰,又岂会怪罪?”

  虽说凌云认了杨林为父,在辈分上还要压过杨广一头,可在杨广的心里,凌云就跟杨昭,杨暕这两个亲子无异。

  从建康城外,那一声有力的婴儿啼哭,再到其当年携玉上门,而后是御花园中,吐出那足以让任何人动容的八个字“生当陨首,死当结草”,再往后...

  如今的杨广,对凌云的喜爱,已经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

  “果真是...陛下当真感同身受?”杨林抬眸,眼中拂过一抹激动。

  “君无戏言!”

  ......

  长孙府书房内,凌云与长孙晟对坐,并没有立刻开口言语。

  长孙晟的思绪飘回到几日前,也是在这书房之内。

  当时,其长子长孙无忌,那位日渐沉稳、心思缜密的年轻人,屏退了左右,对其低声道:“父亲,孩儿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长孙晟放下手中的书,看向长子:“父子之间,有何不当讲?尽管讲来便是。”

  长孙无忌斟酌着用词:“是关于小妹无垢...以及虎威公。”

  “哦?”长孙晟眉头微挑,示意他继续。

  “依孩儿观之,虎威公近月来府上拜访,次数颇多,虽多是与父亲商议边务,然...”

  长孙无忌顿了顿,声音更低,“每每小妹奉茶或偶遇于回廊庭院,虎威公的目光...总会在小妹身上多停留片刻,那眼神...绝非寻常,而小妹...”

  “小妹近日读书时,总会出神,对着窗外发呆时,也经常不自觉地微扬起唇角,还有数次,不小心在绣绷上刺破指尖却浑然不觉。”

  “孩儿与她朝夕相处,能感觉到她心绪的不同,尤其虎威公在场时,小妹的那份沉静中,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雀跃与紧张。”

  “所以,孩儿斗胆揣测,小妹与虎威公之间,恐...早已互生情愫。”

  当时的长孙晟闻言,并没有多少意外之色,也没有立刻出声。

  他自己又何尝没有察觉?

  凌云,这位名震天下的年轻国公,曾在平定汉逆之时,引山洪灭杀了足足十五万大军,这是何其狠绝。

  然而,就是这么一个杀伐果断之人,每次踏入他长孙府,眉宇间总会不自觉地柔和几分。

  特别是在自己那女儿出现时,那锐利的目光,瞬间便会变得专注而深邃,仿佛能包容万物一般。

  而长孙无垢,他视若珍宝的女儿,近来的确多了些少女心事。

  她会在凌云来访前,特意挑选素雅的衣裙,会在谈论北疆风物时,听得格外认真,眼神晶亮,甚至有一次,她奉茶时,因凌云一个温和的注视,指尖竟微微颤抖,险些失手摔了茶盏...

  有了长孙无忌的提醒,加上自己平日的观察,一切便串联起来,清晰无比。

  女儿与这位惊才绝艳的年轻国公,必然已经互生情愫!

  而今日,他邀请凌云入府,不仅是为公务,更是给这对即将分别的年轻人,一个短暂的告别机会。

  思绪拉回,长孙晟看向凌云,语重心长道:“虎威王,此去北疆...万事当以稳为先,京城之事...自有陛下圣心独断,您远在边陲,当以国门安危为念。”

  他意有所指,既指朝堂的明枪暗箭,也暗指其与自家女儿之间的情意。

  “情深不寿,慧极必伤”的道理,他希望凌云能懂,如此,方能保重自身,才有未来可言。

  凌云心头微动,看向其那略带深意的目光,脸上闪过一抹不自然,但还是很快起身,深深一揖:“世叔今日之言,云铭感五内,此去北疆,定不负陛下所托,不负世叔期许,不负山河万里。”

  他顿了顿,声音更低:“亦...不负心中所念。”

  这最后一句,是明明白白地向这位知情且默许的长辈,坦露心迹,做出承诺,是对长孙无垢的誓言,也是对长孙晟信任的回应。

  长孙晟扶起他,眼中情绪复杂,欣慰于他的担当,惋惜他的情缘,更担忧他此行的艰险:“虎威王...珍重。” 千言万语,尽在这二字之中。

  说完之后,他便看向门口,心中喃喃:该来了吧?

  果然,就在下一刻,书房外的回廊上,便响起那熟悉且轻柔的脚步声,环佩叮咚,却比往日急促了几分。

  长孙无垢的身影出现在回廊转角,然而,那沉静温婉的面容上,此刻却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苍白和极力维持的平静。

  她的眼眸...在看到书房中那个挺拔却显得有些孤寂的身影时,瞬间蒙上了一层薄薄的雾气...

  此来,即是告别!

  四目相对。

  这一刹,时间仿佛被无形的丝线温柔地拉扯、凝滞。

  今日的长孙无垢,并没有如往日一般惊惶或羞怯,双目紧紧地看向凌云,在那雾气的更深处,是几乎要凝成实质的不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