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金笔点火照王坪,血契焚天启新盟-《农家小福星带领全村致富》

  老村正的手指在税票背面抚过第三遍时,月光突然穿过槐树杈,在纸页上投下一道银边。

  他猛地屏住呼吸——那道暗纹竟像活了似的,从纸缝里钻出来,蜿蜒成锁链模样,末端“陆赵”二字的墨痕泛着幽青,活脱脱两条吐信的毒蛇。

  “狗日的……”他喉结滚动,三十年前的雪夜突然撞进眼眶。

  小儿子蜷在灶膛边,瘦得只剩一把骨头,哭着说“爹,我想喝口稀粥”。

  他攥着刚领回来的三升糙米,被里正堵在门口:“陆老爷说了,今年税粮加两成。”等他求爷爷告奶奶凑够粮,小儿子已经没了气。

  “我儿不是饿死的……”老村正膝盖一软,瘫坐在门槛上,税票“啪”地掉在青石板上。

  夜风卷着纸角,刮过他皲裂的脚背,“是被这些蛇吞死的!”

  这声嘶吼比五更天的鸡叫传得还远。

  东头张婶正在给孙子补裤裆,听见动静手一抖,锥子扎进掌心;西头的铁牛刚从山上砍完柴,扁担“哐当”砸在脚背上;就连最胆小的王二嫂,也颤巍巍爬上阁楼,从梁上取下个油布包——那是她男人咽气前塞给她的,说“留着,说不定能给娃换口饭”。

  天没亮透,王家坪祠堂的供桌上已经堆起了雪片似的税票。

  有边角磨破的,有被虫蛀出洞的,还有张沾着血渍——据说是二十年前刘猎户抗税时被打落的。

  老村正蹲在供桌前,用袖口一遍遍擦那些纸,像是要擦去上面的血和泪。

  “青竹村的人来了!”门外传来孩童的尖喊。

  苏惜棠掀开车帘时,正撞上老村正横在路中间的拐棍。

  老人的眼睛红得像浸了血,拐棍重重戳在地上:“你们青竹有猎户护着,我们呢?陆赵两家的狗腿子要是来了,拿唾沫星子都能淹死我们!”

  程七娘在她身侧轻轻碰了碰胳膊。

  苏惜棠却没看程七娘,她望着祠堂前挤成一团的村民——有攥着税票发抖的老妇,有攥着拳头的后生,还有个小娃举着张皱巴巴的纸,奶声奶气喊:“阿婆说这是我爹的命。”

  她摸出腰间的翡翠玉佩,指尖在玉佩上轻轻一按。

  空间里的灵泉立刻顺着血管漫上来,金漆笔在掌心发烫。

  她走到祠堂白墙前,蘸了蘸随身带的灵泉水,笔尖刚触到墙面,便听见“嘶”的一声轻响。

  “王家坪,丁口三百一十七。”笔锋落下,白墙上的粉灰簌簌往下掉,“三年多缴粮税二十八石四斗——”第二笔拉得很长,像把刀划开陈年旧痂,“应返。”

  最后一个字写完时,整面墙突然“咔”地裂开细纹。

  村民们倒抽冷气,看着墙皮层层剥落,露出底下密密麻麻的小字——全是历年税银数目,还有陆赵两家管事的签名,墨迹新得像是昨天才写的。

  “神仙显灵了!”不知谁喊了一嗓子,几个老妇“扑通”跪下。

  苏惜棠转身时,看见程七娘朝她微微颔首,小桃抱着的三色账册在晨光里泛着暖光——那是她连夜整理的青竹与周边村落交易记录,每一页都盖着青竹村的红印。

  “光有账还不够。”关凌飞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苏惜棠回头,正看见他拍了拍拉车的猎犬,十口大缸“吱呀”停在祠堂前,缸里的液体泛着淡蓝。

  “这是用灵泉稀释的,能让那些见不得光的抽成票显形。”他弯腰捞起一张税票浸进去,水面立刻浮起淡蓝色锁链。

  人群炸开了锅。

  铁牛第一个冲上来,攥着自家税票的手直抖:“我来!”蓝纹刚浮出水面,他就红着眼眶吼:“狗日的陆三,当年说我家地多要加税,原来都是你们吞了!”

  小桃的算盘“噼啪”响起来。

  她闭着眼睛,声音清亮得像山涧水:“王记米行,三年前卖给青竹村五石糙米,银钱两讫;李屠户,去年腊月卖了半扇猪肉,青竹用酱菜抵的账……”每说一笔,程七娘就核对一次税票,对不上的立刻单独堆成一堆。

  月亮爬上东山时,祠堂里的灯还亮着。

  苏惜棠站在门槛边,看着后生们自发组成查账队,举着油灯挨家核对;小桃趴在供桌上,鼻尖沾着墨点,还在背账本;关凌飞靠在门框上,猎犬趴在他脚边打盹,缸里的蓝纹税票堆成了小山。

  老村正突然走到她跟前,手里攥着张泛黄的纸。

  “这是我男人当年画的。”他声音哑得像破风箱,“说是在村后老坟头看见块残碑,上面刻着锁链。”苏惜棠接过纸,借着灯光,看见上面歪歪扭扭画着半段锁链,和税票上的暗纹一模一样。

  “三日后午时。”她把纸收进袖中,“晒账台立起来的时候,让阿木来。”

  老村正顺着她的目光望去,看见晒谷场中央,几个后生正挥着锄头清理杂草。

  场边的老槐树下,阿木蹲在块残碑前,指尖轻轻抚过上面的刻痕,月光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像要延伸到山的那一边。

  日头正顶,王家坪晒账台新刷的朱漆泛着亮。

  用青竹村运过来的杉木搭起的台子足有两人高,台边挂着九串红绸——是昨夜九个村的代表连夜编的,每串红绸上都系着一张晒过的税票,风一吹,“哗啦”响成一片。

  阿木站在台中央,手心里全是汗。

  他特意穿了程七娘送的月白衫子,前襟被攥得皱巴巴的。

  台下挤得密不透风,王家坪的老村正攥着烟杆直咳嗽,李家沟的刘屠户扛着半扇猪肉当“贺礼”,连最偏远的赵家洼都来了人——一个裹着灰布头巾的妇人,怀里揣着个破陶罐,说里面装着她爹当年藏的税银碎渣。

  “各位叔伯婶子。”阿木清了清嗓子,声音还是发颤。

  他怀里的《九村税链初录》是小桃用三天三夜抄的,纸页边缘还沾着墨点。

  “青竹村苏娘子说,要让太阳底下没冤账。我们翻了三十年来的税票、私账、老契……”他喉结动了动,“不止王家坪,李家沟、赵家洼、柳叶屯……一共九个村!”

  台下炸开了锅。

  刘屠户的猪肉“咚”地砸在地上:“狗日的陆赵两家,我就说去年缴的粮够喂半座山,咋还总说不够!”灰布头巾的妇人突然哭出声:“我娃他爹就是为了少缴两斗粮,被陆家养的恶犬咬死的……”

  阿木的手突然摸到了怀里的铜匣。

  那是他爷爷传下来的,刻着“税吏世家”四个字——可谁能想到,当年管着收税的阿木家,竟也藏着一本记黑账的底册?

  他颤抖着抽出半张残碑拓片,边缘的“陆赵税碑·九立一锁”八个字被虫蛀得缺了角,却在阳光下泛着冷光。

  “这是我家老库房墙缝里掏出来的。”阿木的声音突然稳了,“我爷爷说,他当年跟着陆老爷立碑,碑上刻的不是字,是锁链。”

  程七娘原本倚着台边的柱子,听见这话突然直起身子。

  她盯着拓片的眼神像刀,指甲几乎掐进掌心——三年前她还在粮帮当执事时,曾见过陆老爷书房挂的“九方图”,边角的纹路和这拓片上的锁链竟有七分相似。

  “这不是税票暗纹……”她声音发紧,“是当年陆昭父立下的‘抽税盟约’残碑!”

  苏惜棠站在台下最前排,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玉佩。

  她能感觉到灵田空间在震动,像有只无形的手在拨弄灵泉。

  人群的喧哗突然变得遥远,她念头一动,整个人便沉入了空间里。

  灵泉水面浮起九个虚影,位置星罗棋布,却有一个角落是空的。

  苏惜棠蹲下身,残碑拓片在她掌心发烫。

  她想起老村正给的那半张画,想起阿木说的“九村”,突然福至心灵——将拓片轻轻投入灵泉。

  水波“咕嘟”一声,九个虚影瞬间清晰起来。

  东边是李家沟的老井,西边是赵家洼的土地庙,最南边那个闪烁的光点……苏惜棠瞳孔骤缩——那是柳叶屯的方向。

  “九碑成环,税链永固……”她喃喃自语,“陆赵两家不是在收税,是在布阵!”

  “棠棠?”关凌飞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苏惜棠退出空间,正撞进他关切的眼神里。

  他伸手替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鬓发:“台上都喊你呢。”

  苏惜棠抬头,正看见阿木举着残碑拓片,台下的村民眼睛都红了。

  她深吸一口气,踩着木梯走上台。

  阳光照在她脸上,把她眼底的锋芒镀得发亮:“各位叔伯,我们今天晒的不只是账。”她举起残碑拓片,“陆赵两家用这九块碑,把我们九个村的血汗锁成了一条链!要断这条链,就得把九块碑全挖出来!”

  台下静得能听见蝉鸣。

  突然,刘屠户举起拳头吼:“挖!我带二十个小子,明天就去李家沟找碑!”灰布头巾的妇人抹了把泪:“赵家洼的碑我知道在哪,在村东头老槐树下!”

  当夜,青竹村的祠堂里点着三盏油灯。

  关凌飞把剥好的核桃推到苏惜棠手边,程七娘铺开羊皮地图,用炭笔圈出九个光点。

  “柳叶屯是最后一个。”苏惜棠的金笔点在最南边的光点上,“但这次我们不只是晒账……”她顿了顿,“要掘碑。”

  程七娘冷笑一声,指尖划过地图上的“柳叶屯”:“他们以为税链藏在纸里,藏在碑里,却不知——”她抬眼看向苏惜棠,“我们已经摸到根了。”

  关凌飞突然握住苏惜棠的手。

  他掌心的茧子蹭得她发痒,却让她安心:“我带猎犬队先去探路,沼泽地难走,但有它们在……”

  “报——”

  祠堂外突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一个浑身湿透的青壮汉子撞开门,手里攥着块染血的布:“县太爷那边的人截了我们的信!赵婉容的贴身丫鬟说,她今晚摔了茶盏,发了好大的火!”

  苏惜棠捏着染血的布,上面还带着墨香——是她写给县丞周文远的密信。

  她抬头看向窗外,月亮被乌云遮了大半,远处传来闷雷声。

  而此时的永安县城,赵婉容盯着地上的碎瓷片,指甲深深掐进檀木桌沿。

  她身后的丫鬟正跪着擦地,却见自家主子突然笑了:“九碑?她以为集齐九碑就能破局?”她转身看向墙上的“九方图”,指尖划过最南边的“柳叶屯”,“那片沼泽地,可不止芦苇和泥……”

  雨越下越大,打在柳叶屯外的芦苇荡上,发出“沙沙”的声响。

  几个披着蓑衣的村民蹲在船边补网,船头的竹牌被雨水冲得发亮,上面刻着“芦税”“舟税”四个大字,在夜色里泛着冷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