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雪落不沾衣,祭坛火自燃-《农家小福星带领全村致富》

  晨雾还未散尽,沾在苏惜棠的发梢上,像撒了把碎银。

  她望着山脚下三团幽红的烽台,那火自三天前地脉翻涌时燃起,至今未熄,在青灰色的晨雾里像三枚烧红的炭丸。

  关凌飞的手掌覆在她后颈,粗粝的指腹蹭过她耳后薄茧——那是前日连夜调配酱方时握木杵磨出的。

  他们不敢攻。苏惜棠忽然开口,声音轻得像吹过桃枝的风,不是怕咱们手里的赤阳椒,是怕二字传出去。

  州府要的是矿脉,要的是政绩,可要是青竹的地火、三年不腐的福酱都成了百姓嘴里的......她转身仰头,看见关凌飞眉骨上那道旧疤被晨光照得发亮,凌飞,咱们得把坐实了。

  关凌飞喉结动了动,指节轻轻叩了叩她腰间的翡翠玉佩——那是空间入口,他虽进不去,却总爱用这种方式确认她的存在。你说怎么办?

  苏惜棠从怀里摸出叠红笺,边角被体温焐得发软。冬至将至,按古礼该开陈年酱坛祭天谢地。

  我要让全县人都知道——青竹不是占山为王的反贼,是守着老祖宗规矩的良民。她展开红笺,上面用小楷写着岁寒福祭四个金字,广发请帖,永安各村都送。

  冬至子时,青竹村设坛,共品三年陈酱,百姓皆可来。

  关凌飞只说了一个字,掌心却悄悄覆上她微隆的小腹。

  他知道她的打算——坛开得越郑重,来的人越多,州府的刀就越难砍下来。

  消息像长了翅膀。

  小桃带着两个学徒在村口支起案几誊抄请帖时,张婶扛着半人高的木梁从山下上来,梁上还沾着新鲜的木屑:这是后山的红松,给祭坛搭架子用!李老汉背着半袋干柴跟在后面,柴捆上拴着串红辣椒:我家那口子说,祭天得红火,这辣椒是她昨儿夜里串的。

  也有蹲在村口老槐树下搓手的。

  王二牛啃着半块红薯,眼睛往案几上瞟:那苏小娘子才来多久?

  能懂什么古礼?

  别是......话没说完,被路过的刘媒婆戳了后背:你个憨货!

  上月你家娃闹肚子,是谁用灵田的紫苏叶救的?

  要真有邪术,能救你家娃?王二牛缩了缩脖子,到底没敢接话。

  周小娥就是这时候挤进来的。

  她穿了件洗得发白的蓝布衫,袖口还打着补丁——这是苏惜棠特意交代的。我去送帖!她扬着下巴,手指绞着衣角,铁柱叔家、刘氏家,连周翠花门前我都贴!苏惜棠正蹲在案几前核对请帖,闻言抬头,看见这小媳妇眼里闪着光——半月前她还缩在灶房里不敢抬头,如今倒像棵抽了新枝的竹。

  苏惜棠从竹篮里摸出个粗陶罐,塞给她,带这罐新酱。

  周小娥捧着罐子往村外走时,怀里的酱罐还带着灶房的余温。

  她先去了铁柱家,把请帖贴在门楣上;又绕到刘氏家,用面糊把红笺粘在院墙上。

  最后站在周翠花家门口时,她心跳得厉害——那是她婆婆的娘,从前最瞧不上她,说她克夫相。

  一声,陶罐被轻轻放在门槛上。

  周小娥转身要走,听见门内传来细碎的脚步声。

  她没敢回头,却在转过墙角时悄悄瞥了一眼——门缝里伸出只枯枝似的手,指甲缝里还沾着泥,颤巍巍地捧起那罐酱。

  周翠花揭开陶盖的瞬间,酱香裹着甜椒的辛香涌出来。

  她突然想起五十年前,自己还是个扎羊角辫的小丫头,跟着奶娘在灶房里偷酱吃。

  那时候青竹村还没穷成这样,酱缸里的酱也是这个味儿,甜中带辣,混着点灵泉的清冽。

  造孽哦......老妇人抹了把脸,眼泪砸在酱罐沿上,是老祖宗的味儿啊......

  祭坛搭在村口晒谷坪中央。

  十块酱印砖码成基座,每块砖上都刻着青竹村的印记——那是苏惜棠带着村民用福酱泥烧的,烧砖时地火自动涌上来,砖胚竟比寻常陶砖硬三分。

  九口铜锅绕着砖台摆成北斗状,锅沿还沾着新刷的福酱红,是老鲁带着三个匠人熬了整夜调的色。

  中央立着的陶瓮有半人高,瓮身被阿秀用竹篾编了层护套,竹灯结在四角,远远看像四朵雪莲花。

  苏惜棠站在瓮前,指尖轻轻划过瓮身的凹痕——那是三年前她刚穿越时,蹲在灶房里亲手刻的,青竹福酱 冬至开坛八个字,此刻被红漆填得发亮。

  阿姐。小桃捧着一叠香烛过来,发梢沾着竹屑,香烛备齐了,老鲁说子时一到就能点。

  苏惜棠摸出块帕子给她擦脸:仪式越真,人心越稳。

  咱们要让他们亲眼看见——这不是邪术,是老祖宗传下来的规矩。她望着正在往铜锅里添水的村民,张婶往水里撒了把赤阳椒,李老汉往另一个锅里扔了把新收的糯米,等会儿开坛,你让阿秀把竹灯点上,火苗要旺,要亮。

  知道了。小桃应着,忽然拽了拽她的衣袖,你瞧,周奶奶来了。

  周翠花拄着拐杖,怀里还抱着那罐酱,正颤巍巍往祭坛这边走。

  她身后跟着王二牛,手里提着半袋红枣;再后面是铁柱家的小娃,举着串红辣椒当旗子。

  晨雾不知何时散了,阳光斜斜照在祭坛上,把青竹福酱四个字映得发亮。

  天色渐暗时,北风突然起了。

  关凌飞裹着件老羊皮袄过来,手里还抱着床厚棉被:夜里冷,你怀着娃,别冻着。苏惜棠往他怀里缩了缩,听见远处传来零星的脚步声——是外村的百姓赶着夜路来了,提着灯笼,背着干粮,往晒谷坪这边聚。

  祭坛四角的竹灯被阿秀点着了,火苗跳着,把雪莲花的影子投在地上。

  苏惜棠望着渐渐围过来的人群,闻见风里飘来的甜椒香,忽然想起空间里那五株赤阳椒苗。

  此刻它们的根系该穿透岩缝了吧?

  该触到地脉里的灵气了吧?

  子时越来越近。

  北风卷着碎雪打在脸上,村民们裹紧了棉袄,往祭坛又挤近了些。

  有人往铜锅里添柴,火苗地窜起来,把陶瓮的影子拉得老长。

  苏惜棠摸着腰间的玉佩,能感觉到空间里的灵泉在轻轻震荡——像在应和什么。

  要下雪了。关凌飞低声道,仰头望了望天。

  苏惜棠也抬头。

  铅灰色的云层压得很低,雪粒子已经开始往下落,打在陶瓮的红漆上,作响。

  她望着那口封了三年的酱瓮,忽然笑了——等会儿开坛时,这雪,该停了吧?

  日头坠进西山时,晒谷坪的雪已积了半寸。

  孩童们蹲在坛边用冻红的小手堆小烽台,捏一把雪团成圆墩,再插根枯枝当,嘴里念叨着矿坡的火这么高——三日前地脉翻涌的矿火,到底在他们心里烙下了印子。

  墨影狼就是这时候从村后林子里窜出来的。

  它浑身黑毛凝着白霜,喉间滚着闷雷似的低鸣,前爪猛地扒住苏惜棠脚边的酱印砖。

  飞鸢几乎同时从云端急旋而下,铁爪勾着半截染血的令牌,羽毛上沾的雪粒被风一卷,簌簌落在苏惜棠手背。

  关凌飞的手掌瞬间按上腰间猎刀,刀鞘与粗布腰带摩擦出细碎声响。

  他盯着飞鸢爪中那半截青铜令牌,纹路是永安州府特有的云雷纹,断口还沾着暗红的血:他们来了。

  坛下突然骚动。

  王二牛怀里的小娃被狼啸吓哭,刘媒婆攥着的香烛掉在雪地里,周小娥赶紧弯腰去捡,指尖触到雪的刹那哆嗦了下。

  苏惜棠却反手扣住关凌飞手腕,掌心的温度透过粗布直往他骨头里钻:不闭门,不藏人。她提高声音,像抛进沸锅的赤阳椒,灯火再旺三分,鼓乐再响三通——今夜,我们祭的是天,不是怕人!

  张婶立刻往铜锅里添了把松枝,火苗地窜起半人高,火星子裹着雪粒噼啪炸响。

  老鲁抡起鼓槌砸在牛皮鼓上,咚——咚——咚——震得坛边竹灯的纸罩都在晃。

  孩童们被鼓声激得忘了哭,举着小烽台蹦跳,雪团从指缝里簌簌往下掉。

  子时一刻的北风卷着雪片子灌进衣领。

  苏惜棠披上阿秀连夜赶制的红斗篷,金线绣的椒花纹在雪地里像团烧不化的火。

  她执起玉佩抵在唇边轻吻,空间里灵泉翻涌的震颤顺着玉坠爬上心口——那是地脉在应和,是三年前埋下的赤阳椒根须,终于触到了地底最浓的灵气。

  天地为证,民心为鉴!她踩着酱印砖登坛,红斗篷下摆扫过陶瓮的竹篾护套,此酱,酿自青竹之土,成于百人之手,今日开坛,敬天谢地,愿岁岁安康,愿信义长存!

  封泥碎裂的轻响比鼓点更清晰。

  第一缕酱香钻出来时,周翠花扶着拐杖的手先抖了。

  那是五十年前灶房里偷酱的甜,是三年前苏惜棠蹲在泥地刻瓮时飘出的辣,混着灵泉泡过的清冽,像只无形的手,轻轻揪住了在场所有人的鼻尖。

  第二缕酱香冲上天时,雪粒子突然凝在半空。

  王二牛抬头看呆,睫毛上挂的雪团忘了掉;小桃捧着香烛的手悬在半空,香灰簌簌落在红斗篷上;关凌飞的猎刀出鞘三寸,刀刃映着雪粒子,像缀了串会发光的珍珠。

  第三缕酱香卷成龙卷时,九口铜锅同时腾起幽红火焰。

  没有柴,没有火折子,那火就那么静静烧着,把陶瓮的影子拉得老长,将苏惜棠的身影镀上一层暖红。

  刘媒婆突然哭出了声,她想起上月难产的儿媳,是苏惜棠用空间里的紫苏叶保住的命;李老汉抹了把脸,他记得春旱时,苏惜棠带着村民挖的井里,水甜得像泡过灵泉。

  那是......天火把。周翠花颤巍巍抬起手,枯枝似的手指指向铜锅,五十年前,我奶说青竹村最旺的时候,祭天的锅就是这么烧的。

  坛下突然爆发出轰鸣般的声。

  王二牛把小娃举过头顶,小娃挥着小烽台喊天火!

  天火!;张婶把最后半袋松枝全扔进铜锅,火星子溅到她脸上,烫得她直乐;周小娥攥着捡回的香烛冲进人堆,香灰落进雪地里,开出星星点点的亮。

  而在村外五里坡,李崇文的马前蹄突然扬起。

  他死死攥着令旗,三百衙役的脚步声全卡在喉咙里——他们看见雪粒子悬在半空,像撒了把碎钻;看见九团幽火静静烧着,映得青竹村像坠在红霞里;更看见坛上那抹红,比矿火更烈,比雪更纯。

  大人......师爷的声音发颤,这......这是神迹吧?

  李崇文的令旗地断在手里。

  他望着那团红影,突然想起州府大人交代的话:青竹村的地脉连着矿脉,若能平了乱,升你做知州。可此刻,他喉间涌上来的不是官印的分量,是方才在山脚下闻到的那缕酱香——甜辣里裹着点他娘熬的酱菜味,是他八岁那年,跟着货郎到青竹村讨水喝时,村妇塞给他的半块酱饼。

  北山深处,灵田的红丝突然剧烈搏动。

  泉眼翻起水花,溅在赤阳椒新抽的嫩芽上,水珠里映着坛上的红影;地脉里沉睡的灵气被惊醒,顺着岩缝往上钻,在雪粒子里凝成细碎的光。

  雪花仍悬在半空,酱香如龙卷直上九霄。

  忽地,北山方向传来一声闷响,像是什么沉在地下千年的东西,终于,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