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心象迷城,六耳真言-《大圣葬天》

  踏入迷离漩涡的瞬间,并非想象中的空间传送的撕扯感。

  而是一种更为奇异的、仿佛整个人的“存在”都被浸泡在温暖而粘稠的液体中的感觉。

  五感被混淆,方向感彻底丧失。

  眼前是飞速流转、光怪陆离的色彩洪流,耳边是无数窃窃私语、狂笑、哭泣、怒吼交织成的混乱交响,甚至连神识探出,都如同泥牛入海,被那无尽的迷离色彩所吞噬、扭曲。

  仿佛跌入了一个由纯粹情绪与混乱念头构成的海洋。

  “紧守心神!”妙善的声音带着佛门狮子吼的力量,穿透层层杂音,在众人心底响起,“此地乃心象世界,一切外相皆由心生,勿要被其迷惑!”

  众人闻言,纷纷运转功法,固守灵台。

  白晶晶脸色苍白,她的本能在这里受到了最大的挑战,无数代表着“沉沦”、“迷失”的灰色轨迹几乎要将她淹没。

  她紧紧抓住孙梧空的手臂,仿佛那是唯一的浮木。

  通臂猿猴烦躁地低吼着,力之法则在体表流转,将靠近的混乱意念震开。

  刑天沉默,但青铜面具下的眼神锐利如刀,战意凝聚,对抗着无形的心神侵蚀。

  孔琳姐妹的五色神光在这里效果大减,只能勉强护住自身和靠近的沙悟净。

  沙悟净则紧握降妖宝杖,口中念念有词,似乎在凭借某种坚定的信念抵抗。

  孙梧空混沌元婴稳坐丹田,万法不侵的特性让他受到的干扰最小。

  但他能感觉到,这片心象世界在不断地试图同化他们,扭曲他们的认知。

  而苏璎,则成为了这片混乱之海中最稳固的礁石。

  她眉心的太初印记稳定地散发着纯净白光,那光芒并不强烈,却带着一种绝对的“界定”意味。

  白光所及之处,那些混乱的色彩和声音仿佛遇到了无形的边界,其“存在”的强度被大幅削弱,虽然依旧存在,却不再具备那种直抵灵魂深处的蛊惑力。

  她就像是一个过滤器,将最危险的心神攻击隔绝在外。

  “跟着我。”苏璎空灵的声音在众人心神中响起,她当先迈步,朝着色彩洪流的某个方向走去。

  那里的“存在”基底,似乎与其他地方的纯粹混乱有所不同。

  众人不敢怠慢,立刻紧随其后。

  在太初白光的庇护下,他们艰难地在这片心象迷城中前行。

  沿途,他们看到了光怪陆离的景象。

  有时是金山银海,仙女神姬环绕,极尽诱惑之能事。

  有时是刀山火海,修罗恶鬼扑杀,充满了恐怖与绝望。

  有时又是亲人挚友泣血哭诉,勾起内心最深的愧疚与柔软。

  这些景象虚实变幻,直指本心弱点。

  若非有苏璎的太初白光界定虚实,削弱其影响力,加上众人道心坚定,恐怕早已有人沉沦其中。

  即便是孙梧空,在看到一幕花果山焦土、群猴哀嚎的幻象时,心弦也不由自主地剧烈震颤了一下,差点被引动无名怒火。

  “皆是虚妄。”苏璎的声音及时响起,如同清泉流淌,抚平他心绪的波澜。

  孙梧空深吸一口气,眼神恢复清明。

  他越发意识到苏璎这“界定存在”能力的可怕与重要。在这类心神层面的交锋中,她几乎是战略级的存在。

  不知走了多久,前方的色彩洪流忽然开始变得有序起来。

  混乱的色块逐渐凝聚,最终形成了一座……城池的轮廓。

  那是一座无比繁华、热闹的古代城池。

  车水马龙,人流如织,贩夫走卒叫卖声不绝于耳,酒楼茶肆飘出诱人香气,勾栏瓦舍传来丝竹管乐之声。

  一切看起来都那么真实,充满了鲜活的生活气息。

  与之前那些直白的诱惑与恐怖相比,这座城池显得“正常”得过分。

  但也正因为这种“正常”,在这片心象迷城中,反而显得格外诡异。

  “小心,这城池的‘真实度’很高,几乎与外界无异。”苏璎提醒道,她眉心的白光照射在城池上,竟无法像之前那样轻易将其“界定”为虚妄,只能削弱其部分影响力。

  “看来,那猴子就躲在这里面了。”通臂猿猴瓮声瓮气道,眼神警惕地扫视着城门楼上来往的行人。

  那些行人似乎也看到了他们,投来好奇、友善,或者漠不关心的目光,与真实世界的反应别无二致。

  “进去看看。”孙梧空当先迈步,走向城门。

  城门上方,悬挂着一块匾额,上书三个古朴大字——

  “聆音城”。

  踏入城内,喧嚣的人声扑面而来。

  街道两旁店铺林立,商品琳琅满目。

  有老匠人在叮叮当当地打铁,有说书先生在口沫横飞地讲着传奇,有孩童追逐打闹着从身边跑过……

  一切都栩栩如生。

  但孙梧空敏锐地察觉到,这些“人”的眼神深处,缺少了一丝真正的灵动,他们的行为更像是一种设定好的程序,在不断重复着某种模式。

  他们沿着主干道前行,目光扫过两侧,寻找着不和谐之处。

  忽然,白晶晶拉住了孙梧空,指向街角一个不起眼的卦摊。

  那卦摊后,坐着一个干瘦的老者,穿着破旧的道袍,正闭目养神。

  他的摊位上没有招牌,只放着一个古朴的签筒。

  与其他“程序化”的居民不同,这老道在他们看过来时,缓缓睁开了眼睛。

  那是一双……仿佛能看透世间一切虚妄,蕴含着无尽智慧与沧桑的眼睛。

  他的目光直接越过了众人,落在了被孙梧空和苏璎隐隐护在中间的白晶晶身上。

  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晓阴阳,避死延生……赤尻马猴的本能,果然玄妙。竟能在这万千心象迷障中,精准地找到老夫这一缕‘真灵’寄托之所。”

  老道的声音平和,却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淡然。

  众人心中一震!

  这老道,竟然一口道破了白晶晶的跟脚!

  孙梧空踏步上前,沉声道:“阁下就是六耳猕猴?”

  老道,或者说六耳猕猴的化身,微微一笑,并未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诸位费尽周折,闯入我这心象世界,所为何来?”

  “何必明知故问!”通臂猿猴不耐道,“老七,收起你这套神神叨叨的把戏!俺们来,是要你身上那点本源,一起去干翻那狗屁天道!”

  六耳猕猴闻言,脸上笑容不变,眼神却略带讥讽地看向通臂猿猴:“通臂猿猴,力之极致,果然还是这般莽撞。你以为,集齐四猴本源,就能对抗天道?痴人说梦!”

  他目光转向孙梧空:“还有你,混沌的种子。你以为你是唯一的变数?殊不知,你这变数,本身就在天道的算计之内!你的成长,你的挣扎,甚至你此刻站在我面前,或许都是它早已推演好的剧本!”

  他的话语,如同冰冷的锥子,狠狠刺向众人心中最深的隐忧。

  孙梧空面色不变,冷声道:“即便身在局中,亦要搏那一线生机。若按你所言,束手就擒,岂不正合天道之意?”

  “生机?”六耳猕猴嗤笑一声,“生机何在?紫霄宫外救孙悟空?炼制星槎横渡虚无?还是指望你身边那位刚刚苏醒、尚未恢复力量的太初之息?”

  他每说一句,众人脸色便难看一分。

  他仿佛对一切都了如指掌!

  “你既然都知道,更应明白我们别无选择。”孙梧空紧紧盯着他,“交出本源,合力一搏,尚有一线希望。若你继续沉沦于此,待天道炼化悟空,完善自身,届时你这方心象世界,又能支撑几时?皮之不存,毛将焉附?”

  六耳猕猴沉默了片刻,脸上的讥讽渐渐收起,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疲惫与……一丝无奈。

  “你们……什么都不知道。”

  他叹了口气,目光变得悠远。

  “你们可知,我为何要自囚于此,编织这聆音之城?”

  “非是畏惧,非是沉沦。”

  “而是为了……‘聆听’。”

  他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凝重。

  “我在聆听……天道之外的声音。”

  “我在寻找……那遁去的一!”

  “而就在不久前……我‘听’到了!”

  他猛地抬起头,眼中爆射出惊人的光芒,直视孙梧空和苏璎!

  “我听到了……来自‘天外’的……”

  “道陨之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