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建木微光,幽泉残碑-《大圣葬天》

  西王母沉睡的玉门彻底闭合,将那方冰封世界与浩瀚威压一同隔绝。

  广场上残留的寒意依旧刺骨,但更冷的,是萦绕在众人心间,那关乎“弑圣”与“紫霄宫”的惊悚真相。

  前路如同被浓雾与冰山封锁,沉重得让人几乎喘不过气。

  孙梧空的目光扫过众人。

  通臂猿猴紧握着拳,骨节发白,眼中战意与凝重交织;刑天沉默伫立,巨斧斧刃上的寒光却比以往更盛;孔琳姐妹脸色微白,五色神光略显黯淡;沙悟净眼神坚毅,却难掩深处的一丝惶惑;白晶晶紧紧靠着他,传递着无声的支持与忧虑;妙善手持那枚多了西昆仑道韵的请柬,眉宇间笼罩着一层化不开的阴霾。

  而苏璎,依旧昏迷,眉心的太初印记平稳明灭,对刚刚决定她命运走向的密谈一无所知。

  “走。”孙梧空的声音打破了沉寂,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先离开这里。”

  绝望压不垮脊梁,只会让意志淬炼得更加坚韧。这是他两世为人,从石头里蹦出来那一刻就明白的道理。

  众人默然点头,收拾心情,准备跟随妙善手中请柬的指引,寻路离开这片瑶池废墟。

  然而,就在孙梧空转身迈步的刹那——

  他丹田气海之中,那方混沌小世界中央,经由建木乙木本源催生、已抽出几片嫩叶的建木幼苗,忽然无风自动,翠绿的叶片欢快地摇曳起来,散发出一股微弱却无比清晰的欣喜、渴望的情绪波动。

  这波动并非指向离开的方向,而是坚定不移地指向广场边缘,一片被巨大坍塌梁柱和厚重冰层掩盖的偏僻角落。

  那里,是连之前瑶池仙侍都未曾驻守,看似毫无价值的废墟之地。

  孙梧空脚步蓦然顿住。

  “怎么了?”白晶晶第一时间察觉到他的异常。

  孙梧空没有立刻回答,他闭上双眼,全部心神沉入混沌小世界,仔细感知着建木幼苗传递来的信息。

  那是一种纯粹的、源于本源的吸引。仿佛在那个角落里,存在着某种与它同源,或者至少是让它感到极其亲近、渴望融合的东西。

  建木,乃是上古沟通天地人神的桥梁,其本源蕴含无限生机与空间亲和。能引起它如此感应的,绝非凡物。

  “那边,”孙梧空睁开眼,眸中精光一闪,指向那片不起眼的废墟,“有东西。”

  众人顺着他的指引望去,只见断壁残垣,冰封雪盖,与其他地方并无二致。

  “俺去砸开看看!”通臂猿猴最是直接,迈开大步就要上前。

  “且慢!”白晶晶急忙拉住他,她双眸之中,无数灰暗的死亡轨迹再次浮现,主要集中在那些坍塌的梁柱结构点上,“那里结构极其不稳,蛮力破坏,很可能引发连锁坍塌,甚至触动某些残留的禁制。”

  她指向几个看似随意的点:“只能从这几个角度,以巧劲慢慢破除冰层,挪开断柱。”

  孙梧空点头,对刑天和通臂猿猴道:“按晶晶说的做,小心些。”

  他又看向孔琳姐妹:“劳烦二位,以神光护住周遭,隔绝可能的气息外泄和波动。”

  虽然瑶池仙侍已退,但在这诡异的昆仑墟,小心总无大错。

  孔琳孔灵应声而动,五色神光化作一道薄薄的光幕,将那片角落笼罩起来。

  刑天与通臂猿猴依循白晶晶的指点,收敛力量,小心翼翼地将覆盖的冰层震碎、剥离,再如同挪动积木般,将那些巨大的断裂梁柱一根根移开。

  动作缓慢而谨慎,生怕引发不可测的后果。

  随着覆盖物的清除,一个被掩埋了不知多少岁月的、仅容一人通过的狭窄洞口,逐渐显露出来。

  洞口幽深,向下延伸,一股比西王母冰封世界更古老、更阴寒,并且夹杂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腐朽与死寂气息,缓缓弥漫而出。

  这股气息让所有人都感到一阵不适,仿佛神魂都要被冻结、侵蚀。

  然而,孙梧空丹田内的建木幼苗,却摇曳得更加欢快,那欣喜的波动几乎要透体而出。

  “我下去看看。”孙梧空毫不犹豫。

  “我与你一起。”白晶晶立刻道,她的本能虽然在此地受到压制,但依旧能提供预警。

  孙梧空看了看她,点了点头。他又对妙善道:“劳烦师姐照看苏璎,在此接应。”

  妙善颔首,以佛光将苏璎护得更紧。

  孙梧空深吸一口气,混沌元婴运转,体表浮现一层淡淡的灰蒙蒙光华,将那阴寒死寂的气息隔绝在外。他当先踏入那狭窄的洞口,白晶晶紧随其后。

  洞口向下延伸的通道并不长,只有十余丈,但越往下,那股阴寒死寂的气息就越发浓郁,甚至隐约能听到若有若无的、仿佛来自九幽之下的水流声。

  通道尽头,是一个仅有数丈见方的小小洞窟。

  洞窟中央,没有想象中的宝藏,只有一口早已干涸、布满了裂纹的古井。

  井口弥漫着淡淡的黑色水汽,那令人不适的阴寒死寂气息,正是源自于此。

  而在古井旁,斜插着一块残缺的黑色石碑。

  石碑材质非金非石,触手冰凉刺骨,上面刻着两个古老的、早已失传的妖文——

  “幽泉”。

  就在孙梧空目光落在石碑上的瞬间,他丹田内的建木幼苗光芒大放,一道翠绿色的光华不受控制地射出,径直没入那口干涸的古井之中!

  “嗡——!”

  古井猛地一震,井底那些干涸的裂纹深处,竟有点点极其细微、几乎难以察觉的幽蓝色光点,如同被唤醒的萤火虫,缓缓漂浮而起!

  这些幽蓝色光点散发出精纯无比的水系本源气息,但其性质却并非生机勃勃,而是带着一种极致的“沉寂”、“归墟”之意!

  它们仿佛受到了建木绿光的吸引,纷纷汇聚过来,融入那绿光之中。

  建木幼苗传来的欣喜情绪达到了顶峰,甚至带着一种饥渴般的贪婪。

  孙梧空福至心灵,瞬间明悟!

  这口“幽泉”,并非寻常水井,很可能与传说中的“归墟”有关,是天地间一切水流、甚至是一切“终结”与“沉寂”的最终归宿之一丝投影或分支!

  而这些幽蓝色光点,正是蕴含着一丝“癸水”本源气息的残渣!而且是偏向于“终结”、“死寂”一面的癸水之力!

  难怪建木如此渴望。乙木主生机,而这“幽泉”癸水主死寂,生死对立,却又相生相克。建木若能融合这一丝死寂癸水,对其自身成长,对孙梧空混沌小世界的完善,都有着难以估量的好处!

  他立刻盘膝坐下,全力催动混沌元婴与建木幼苗,引导着那些幽蓝色光点,源源不断地吸入丹田小世界。

  白晶晶在一旁紧张地护法,同时警惕地感知着四周。

  这个过程并不快,那些幽蓝色光点看似微弱,但每一缕都蕴含着极其精纯和顽固的“死寂”道韵,需要建木之力和混沌之气慢慢炼化、调和。

  不知过了多久。

  当最后一缕幽蓝色光点被建木幼苗吸收殆尽,那口“幽泉”古井彻底失去了所有灵异,变成了一口真正的、毫无价值的枯井。

  而孙梧空丹田内的混沌小世界,却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建木幼苗似乎长高了一寸,叶片更加翠绿欲滴,但在那翠绿之中,隐隐多了一丝幽蓝色的脉络,使得其散发的生机,带上了一种历经死寂而后生的、更为坚韧的韵味。

  小世界的边缘,那混沌气流之中,也开始偶尔闪过一丝极其微弱的幽蓝电光,那是初步融合的“癸水”死寂之力开始显现。

  孙梧空睁开双眼,眸中精光内敛,气息似乎更加深沉了一分。

  他看向那块刻着“幽泉”二字的残碑,心中明了。

  这并非完整的癸水之源,甚至连残源都算不上,只是一口接近枯竭的“幽泉”井残留下的些许气息。

  但,这无疑是一个极其重要的线索和开端。

  它证明了“癸水”本源的存在形态可以如此奇特,也指向了与“归墟”、“北冥”可能相关的方向。

  西王母所言“北冥之极,鲲鹏陨落之地或有一线生机”,与这“幽泉”隐隐呼应。

  他站起身,对白晶晶道:“我们上去。”

  两人走出洞口,将下面的发现告知众人。

  听闻找到了与癸水相关的线索,虽然只是残迹,但也让团队低迷的士气为之一振。

  至少,前路不再是完全的黑暗。

  “走吧,该离开昆仑墟了。”孙梧空最后看了一眼那深邃的洞口和残碑,将其牢牢记住。

  接下来,他们需要找一个安全的地方,尝试以人参果树本源之气唤醒苏璎,然后,便是踏上寻找癸水之源与戊土之息的漫漫长路。

  救孙悟空,炼星槎,逆紫霄……

  每一步,都如同行走于万丈深渊之上的钢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