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公正道义,大不过江山基业-《大秦:准备造反,才知岳父是祖龙》

  夜深人静,明月高悬。

  嬴政下榻的客房内,扶苏和赵承联袂而来,小心地关好了房门。

  “父皇,儿臣今日所见,当真骇人听闻。”

  “陈善斑斑兽行,罄四海之竹,无以书其罪;其累累劣迹,倾九天之水,难以洗其恶。”

  “儿臣请父皇立刻调动北军兵马,赴西河县拔除此害,救万民于水火之中。”

  赵承躬身作揖:“黑冰台驻派北地的精锐之士正在陆续赶来,明日卑职至少可以聚齐五百人手。”

  “只要陛下一声令下,卑职马上率兵前往陈善府邸拿人。”

  “以有心算无心,他在毫无防备之下,唯有束手就擒。”

  “剩下的事就好办了。”

  嬴政弯腰探身,把脑袋凑在一支玻璃樽近前。

  他单手持烛台,将豆大的火苗慢慢凑近樽中的烈酒。

  扑的一声,幽蓝的火苗窜了起来,差点燎到他的眉毛。

  “还真的点着了。”

  “天下第一烈酒,果然名不虚传!”

  嬴政畅笑着直起腰,兴致盎然地盯着玻璃樽中的火苗,舍不得挪开目光。

  扶苏顿时哑然,和赵承交换目光后,再次奏禀:“恶贼陈善该如何处置,请父皇示下。”

  嬴政不紧不慢地转过身,深邃的眸子中透出淡淡的失望。

  “依你二人之意,陈善十恶不赦,罪该万死,对吗?”

  扶苏不假思索地点头,赵承却迟疑着没敢做任何动作。

  嬴政轻叹一声:“傍晚散席时,朕看到你和丽曼窃窃私语,她对你说了什么?”

  扶苏犹豫良久,才照实说道:“小妹……夸她夫君是天下少见的贤能俊才,还让儿臣对他多多提携。”

  言罢他忍不住叹了口气。

  整个西河县的人都知道陈善是何等心狠手辣的人物,偏偏日夜相伴的小妹却将他当成了什么良善忠义之辈。

  世事之荒诞,莫过于此。

  “朕相信自己的女儿,她的眼光应当不至于看错了人。”

  “吾等初来乍到,或许对这位新帝婿有什么误解。”

  扶苏万分震惊地抬起头,好像看到了什么不可名状的事物。

  父皇他怎会如此?

  怎能如此!

  莫非陈善精通什么邪道法术,不知不觉间影响了父皇的心志?

  虽然知道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但扶苏实在想不出更加合理的解释。

  嬴政完全不理会自己愚顽不化的儿子,转头看向赵承:“陈善在西河县为官风评如何?”

  赵承眼珠乱晃,支支吾吾地回答:“卑职担心惹人生疑,尚未安排手下在县内活动。”

  “待明日一早黑冰台立刻发动人手搜集情报,午时前必定呈于陛下案前。”

  嬴政微微颔首:“扶苏,你也一道去吧。”

  “朕和你打个赌如何?”

  扶苏匆忙作揖:“父皇请说。”

  嬴政笑容耐人询问:“你二人随意在西河县内走访询问,以十人为限。”

  “若其中多过半数留下恶评,朕就下令蒙恬调兵。”

  “可如果恶评者屈指可数,那便说明陈善并不像你二人臆测的那样。”

  “铲奸除恶之事,自然无从说起。”

  扶苏下意识想道:陈善凶威赫赫,西河百姓哪个敢说他的不是?

  可他又一转念:当面不敢说,背地里积怨之深恐怕已经无法想象。稍加引导,不难令他们吐露真情。

  “儿臣愿赌。”

  “请父皇放心,儿臣一定将陈善的恶行昭告天下,替西河治下百姓平冤雪恨!”

  商议完毕后,扶苏和赵承静悄悄退出屋去。

  嬴政默不作声看向门外,直到他们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夜色中。

  “唉……”

  一声唏嘘长叹,道不尽始皇帝心中的苦涩和伤感。

  子不类父,如之奈何?

  身为皇家长公子,你的心中该装的是什么?

  侠义?公正?道德?礼法?

  大错特错!

  你应该时刻谨记自己的身份!

  心中怀着大秦江山,皇家的千秋基业!

  这次再教不会,朕也只能在诸公子中另选贤良之才了。

  ——

  扶苏并不知道他的父皇已经失望透顶,甚至到了想完全放弃他的程度。

  他整个夜晚不眠不休,脑筋疯狂运转,思考该用怎样的方式获取西河百姓的信任,令他们畅所欲言。

  天色蒙蒙亮,扶苏迫不及待叫上赵承出了门。

  “公子……”

  “咱们往哪里去?”

  赵承常伴始皇帝身旁,深谙其性情。

  此行没查出什么还好,可一旦真的恶评过半,陈善虽然不免身死,可扶苏却是自毁前程啊!

  想至此处,他不禁心生怜悯,却一句话都不敢多说。

  “随我来。”

  扶苏似乎胸有成竹,招招手大步流星走在前面。

  二人走出路灯林立的宽敞大道,转个弯复行数十步,很快就找到了目标所在。

  一群衣衫褴褛的乞丐聚集在墙根下,每人身前都摆着个破碎的陶碗。

  扶苏放慢脚步,依次打量过去。

  有蓬头垢面者仰头靠在墙上,闭目假寐。

  他的衣衫破破烂烂,污垢糊满了全身。

  扶苏摇了摇头——腌臜确实够腌臜,可他还不够惨。

  于是便转头看向下一人。

  乞儿约莫十四五岁,脸上长满了密密麻麻的红疙瘩,一只手从衣裳的破洞上伸进去,不停地抓着痒。

  他发现有人站在自己身前,马上翻身坐起,捧着破碗连声祈求:“贵人行行好吧,小的实在饥饿难耐,好几天没进食了。”

  扶苏沉沉地叹了口气。

  陈善穷奢极欲,挥霍无度。

  可在他的府邸旁边,却有众多行乞者每日每夜都在挨饿受冻!

  扶苏从袖袋中摸出一把铜钱,投入乞儿的破碗中。

  清脆的碰撞声响起,乞儿双眸发亮,赶忙跪在地上不停叩头:“多谢贵人大发慈悲,您行善积德,必有福报。”

  其余乞丐察觉这边的动静,接二连三爬了起来。

  扶苏侧目盯着墙角下一位蜷缩着不动的白发老者。

  就是你了!

  “老丈,您醒醒。”

  “嗯——”

  披头散发的老乞丐昏昏沉沉,费力地睁开眼睛。

  直到叮叮当当的落钱声不停响起,他才勉强打起了精神。

  “多谢贵人恩德,小老儿感激不尽。”

  扶苏这时候才发现,他的一条腿无力地拖在身旁,连完成叩头的动作都很勉强。

  “老丈快请起,勿需行此大礼。”

  “您家中可有儿女?为何流落至此?”

  老乞丐怔了下,面露悲痛之色:“老朽无儿无女,家也没了!什么都没啦!”

  扶苏心中生出强烈的直觉——这桩惨剧绝对和陈善脱不了干系!

  “老丈,您慢慢说。”

  “是谁害的你?”

  “与本地县令有关系吗?”

  老者直勾勾地盯着他,浑浊的泪水潸然而下。

  扶苏大喜过望。

  找到了!

  想不到如此简单,一出马就被他撞个正着!

  陈善的恶行罄竹难书,别说十个恶评,就算一百个、一千个也不是难事。

  老乞丐擦了把眼泪,哽咽着说道:“若是我家乡有陈县尊这样的好官,老朽何至于沦落至此!”

  “苍天不公啊!”

  说罢,他仰天嚎啕大哭,悲恸无法自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