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凤仪宫秋思-《笨蛋美人俏王妃》

  深秋的奚国王庭,金黄的草原在夕阳下泛起温暖的光泽。嵬名慧月独自坐在寝帐中,手中无意识地摩挲着一件未完工的婴儿衣裳——这是她半年前满怀憧憬时开始缝制的。

  帐外传来熟悉的脚步声,她下意识地绷直了脊背。卫慕烈掀帘而入,带着一身秋草的清香。

  王妃。他的声音依旧保持着礼节,但眼中少了往日的疏离,今日可愿与我一同用晚膳?

  嵬名慧月垂眸不语。这已是这个月来,他第三次主动邀约。若在从前,她定会欣喜若狂,可如今...

  我让人准备了烤羊排,是你最爱吃的那种。卫慕烈补充道,语气中带着罕见的温和。

  她终于抬眼看他。这个男人,她从小倾慕到大,如今虽已成婚,却仿佛隔着千山万水。

  她轻声应道。

  晚膳时,卫慕烈破例没有谈及军务,反而说起了草原上的趣事。他说起小时候偷偷溜出王庭去看小羊羔,说起第一次学习骑射时的窘态。这些都是嵬名慧月从未听过的。

  记得那年那达慕大会,卫慕烈眼中泛起笑意,你穿着红色骑装,在所有姑娘中最是耀眼。

  嵬名慧月手中的银筷微微一顿。她没想到他还记得。

  那时我就想,这样明媚的姑娘,不该被辜负。他的声音低沉下来。

  帐内陷入沉默,只有炭火噼啪作响。

  我知道你还在生气。卫慕烈终于切入正题,收养钰宝一事,我欠你一个解释。

  嵬名慧月抬起眼帘,等待着他的下文。

  那孩子...是叶沫儿的。他的目光变得悠远,我只是不忍心他流落在外。但这永远不会影响你的地位,更不会动摇我们未来的子嗣的继承权。

  这是半年来,他第一次主动提及未来的子嗣。嵬名慧月的心轻轻颤动。

  我可以带你去看他,卫慕烈继续道,那只是个需要关爱的孩子,不是我们之间的阻碍。

  嵬名慧月望着丈夫诚恳的眼神,心中的坚冰开始出现裂痕。她想起那封已经送出的信,忽然感到一丝不安。

  我...她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什么。

  卫慕烈轻轻握住她的手:给我一个机会,慧月。

  这一声,不再是疏离的,让她瞬间红了眼眶。

  然而他们都还不知道,那封满载着怨恨的信件,此刻正在各部首领间传阅,像一颗投入湖面的石子,激起的涟漪正在不断扩大。

  深秋的江都,难得迎来连续几日的暖阳。凤仪宫的花园里,几株晚开的菊花在阳光下舒展着花瓣,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草木清香。

  沈梦雨抱着七个月大的琪宝,坐在铺了软垫的石凳上。小家伙穿着杏黄色的锦缎小袄,在母亲怀里不安分地扭动着,乌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打量着这个金黄的世界。

  看,那是菊花。沈梦雨轻声细语,握着儿子的小手指向花丛,秋天最后的花了。

  琪宝咿呀作声,粉嫩的小脸上绽放出无邪的笑容。这笑容让沈梦雨恍惚了一瞬,仿佛透过儿子稚嫩的脸庞,看见了那些已经远去的身影。

  她想起很多年前,也是这样的秋日,那个青衣书生总会准时出现在沈府后花园的凉亭里。宝蓝总是执着一卷诗书,含笑看着她。

  沈姑娘可知,这菊花为何能在秋霜中傲然绽放?他清朗的声音仿佛还在耳畔。

  那时她总是故意答错,就为听他耐心讲解诗词歌赋中的精妙。宝蓝从不戳破她的小心思,只是眼中带着了然的笑意,继续娓娓道来。

  可如今,那个曾说要做她一世知己的人,早已失去踪迹。每每想起,沈梦雨心中总会泛起淡淡的怅惘。

  阳光透过开始稀疏的树叶,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这让她想起北疆的秋天,想起那个曾与她并肩作战的男子。

  曹元澈——这个名字如今想来,已经遥远得像上辈子的记忆。她依然记得他不顾危险护在她身前的背影,记得他离开江都时那个复杂的眼神。

  如今他和高语然一同镇守边疆,守护着这片江山。虽然相隔千里,但知道他过得很好,沈梦雨心中反而释然。有些感情,或许本就该像秋叶般,在最美的时候飘落。

  一阵秋风吹过,几片梧桐叶旋转着落下。沈梦雨想起叶沫儿——那个敢爱敢恨、活得轰轰烈烈的姑娘。

  这世上,没有比叶沫儿活得更肆意的姑娘了。

  如今她抱着沫儿留下的孩子,看着沫儿曾经深爱的江山,只觉得那个鲜活热烈的生命,仿佛还在某个地方继续着她未尽的传奇。

  琪宝突然笑了起来,原来是一只蝴蝶落在了旁边的菊花上。沈梦雨看着儿子灿烂的笑容,心中的阴霾稍稍散去了些。

  是啊,人生确实是一场漫长的离别。宝蓝不知所踪,沫儿永远离开了,曹元澈也远在边疆。那些曾经温暖过她生命的人,都像潮水般渐渐退去。

  可是...

  她轻轻握住琪宝的小手,感受着那柔软的触感。

  这个孩子,还有那个虽然忙碌却始终关心着她的萧景琰,就是她如今拥有的温暖。

  娘娘,起风了,该回殿了。宫女轻声提醒。

  沈梦雨点点头,最后望了一眼满园的秋色。菊花在风中轻轻摇曳,仿佛在向她道别。

  她抱着琪宝站起身,小家伙依恋地靠在她肩头,已经有些昏昏欲睡。

  我们回去吧。她轻声对儿子说,也对自己说。

  人生虽是一场漫长的离别,但总会有新的相遇,新的温暖。而那些逝去的人,会永远活在她的记忆里,如同这秋日阳光,虽然不再炽热,却依然明亮。

  回到殿内,沈梦雨将睡着的琪宝轻轻放在摇篮里,为他盖好锦被。窗外的阳光斜斜地照进来,在孩子的睡颜上投下一片温暖的光晕。

  她坐在摇篮边,静静地守着这个小小的生命。在这个深秋的午后,虽然孤独,却也不再孤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