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杀伐果断-《笨蛋美人俏王妃》

  瑞玉轩内,苏合香的甜腻香气与一室暖光交织,却莫名透着一股森冷的意味。

  侧妃苏容真斜倚在贵妃榻上,听着心腹丫鬟霜月压低了声音,将那从市井间探听来的、关于王妃在青阳行宫的“秘辛”娓娓道来。她起初只是漫不经心地听着,指尖有一搭没一搭地绕着裙角的流苏,直到听到某些不堪的细节,她的动作倏然停住。

  随即,一抹极其畅快、甚至称得上狂喜的笑容,猛地在她娇艳的脸上绽开,越咧越大,最终抑制不住地化为了低低的笑声,那笑声越来越大,直至她肩头轻颤,笑得几乎喘不过气来,眼角都沁出了生理性的泪花。

  “好…好得很!”她抚着胸口顺气,声音里充满了压抑已久的怨毒和快意,“沈梦雨啊沈梦雨,你也有今天!平日里装得一副冰清玉洁、高高在上的模样,原来背地里竟是这等货色!”

  霜月见状,连忙将搜罗来的那些画像和“诗稿”奉上:“娘娘您看,外面都传遍了,画得可真真的……”

  苏容真迫不及待地一把抓过那卷粗糙的纸张,急切地展开。目光贪婪地掠过画中女子与沈梦雨极其相似的眉眼,掠过那些不堪入目的姿态,尤其是看到右下角那刺眼的“玉妃承恩图”字样时,她只觉得一股巨大的、扭曲的快感直冲头顶,每一个毛孔都舒张开,畅快淋漓!

  她又拿起那所谓的“情诗”,看着上面模仿的笔迹和露骨的词句,嗤笑出声:“‘赠景瑜兄’?哼,倒是会勾搭!枉费王爷当初那般疼她!”

  她将那些纸片紧紧攥在手里,仿佛握着什么无价的珍宝,指尖因用力而微微发白。她想象着沈梦雨此刻可能有的惊慌、屈辱,想象着萧景琰看到这些东西时的震怒与嫌恶,心头积郁多时的闷气仿佛一下子找到了宣泄口。

  “王爷……”苏容真喃喃自语,眼中闪烁着恶毒而兴奋的光芒,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发颤,“王爷那般骄傲的一个人,眼里最是容不得沙子。就算他先前被你迷了心窍,如今这顶天下皆知的绿头巾扣下来,我倒要看看,他是否还能真心容下你!是否还能夜夜拥着你这样的残花败柳安眠!”

  苏容真独自留在室内,又忍不住拿起一幅画细细端详,脸上洋溢着一种近乎癫狂的喜悦和期待。瑞玉轩内暖香依旧,却仿佛弥漫开一股冰冷彻骨的毒意。

  晨钟三响,百官依序步入大殿。赤金龙柱肃立,琉璃金砖映着晨光,却照不透弥漫在空气中的暗流。

  沈梦雨端坐于珠帘之后,九树花钗冠垂下的珍珠流苏纹丝不动,正青翟鸟朝服将她衬托得庄重而疏离。她如常翻阅着手中的奏疏,仿佛外界纷扰皆与己无关。

  然而今日的朝会,注定不会平静。

  刚议完漕运事宜,一名苏党御史便率先出列,手持玉笏,语气看似恭敬,实则字字藏针:“臣启奏王妃。近日市井流言纷扰,有损王室清誉,臣等深感忧虑。不知王妃对此有何示下?”

  殿内顿时一静,所有目光都隐晦地投向珠帘之后。

  沈梦雨未抬眼,声音透过珠帘,平静无波:“既是无稽流言,何须本宫示下?御史台职责所在,肃清谣诼,维护纲纪,莫非还要本宫亲自教导?”

  那御史脸色一僵,仍强自道:“王妃所言极是。只是…流言凿凿,皆指向青阳旧事。若王妃能稍作澄清,必可平息纷扰,安定人心。”

  珠帘微动,沈梦雨终于抬起头,目光虽被珠帘模糊,却仍让那御史感到一股无形的压力:“依御史之见,本宫该如何澄清?莫非要将每日行踪具折上奏,供天下人观览品评?朝廷体统,王室尊严,何时需向街头巷尾的闲言碎语低头了?”

  又一名官员出列“声援”:“王妃息怒。御史大人也是为国着想。毕竟王妃曾滞留宫外半年之久,其中细节,外人难免揣测。若能……”

  “若能什么?”沈梦雨打断他,声音陡然转冷,“若能如尔等所愿,自陈清白,甚至滴血验身,以证贞洁?”她轻轻冷笑一声,指尖划过案上奏折,“尔等读的是圣贤书,殿的是君王前,如今却学着长舌妇人的做派,妄议主上清誉。这就是苏相教导下的门生风骨?”

  她直接将矛头指向了始终沉默不语的苏怀瑾。

  苏怀瑾持笏出列,面色沉痛,仿佛无比忧心:“王妃言重了。老臣等岂敢质疑王妃。只是…众口铄金,积毁销骨。老臣是担心,长此以往,非但有损王妃清名,更恐动摇王爷声威,乃至…国本啊。”他句句恳切,字字却都将她与“祸水”、“国本动摇”关联起来,毒辣至极。

  “哦?”沈梦雨语气淡漠,“原来在苏相看来,本宫的清白,竟关乎国本了?如此重责,本宫倒是担当不起。莫非我江都的国本,竟系于妇人裙带之上?而非边关将士的忠勇,朝堂诸公的贤明,天下百姓的安康?”

  苏怀瑾一时语塞。

  又一名苏党官员竟似豁出去般,高声道:“王妃巧言令色!若无心虚,何以不敢直面流言?安阳王处为何会有您的私物?那画像上的泪痣又如何解释?!”此言几近逼问,殿内一片倒抽冷气之声。

  珠帘之后,沈梦雨的身影似乎微微一顿。

  苏怀瑾垂着眼,嘴角几不可察地勾起一丝幸灾乐祸的弧度。他几乎能想象出帘后那张脸上可能出现的慌乱与屈辱。他等着看她失态,等着她辩解,等着她在百官面前彻底失去威信。

  然而,预想中的慌乱并未出现。

  沈梦雨只是缓缓站起身,珠帘随着她的动作发出清脆的碰撞声。她并未走出珠帘,但那股无形的威压却瞬间笼罩了整个大殿。

  “解释?”她的声音冷得像冰,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本宫需要向你这等居心叵测之徒解释什么?”

  她目光如刀,仿佛能穿透珠帘,直刺那发言的官员:“你口口声声提及安阳王,言辞暧昧,本宫倒要问你,你与安阳王是何关系?竟对他的事如此了然?还是说,你今日这番作态,本就是受人指使,刻意在朝堂之上,构陷本宫,离间天家?”

  那官员顿时脸色煞白,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臣不敢!臣万万不敢!”

  沈梦雨却不理会他,声音陡然提高:“尔等食君之禄,不思忠君之事,反倒整日窥探后宫隐私,散布市井流言,如今竟敢在朝会之上,以莫须有之事公然诘问本宫!谁给你们的胆子?!”

  她的目光扫过苏怀瑾,后者脸上的那丝得意早已僵住,只剩下面沉如水。

  “苏相,”她点名,声音里听不出喜怒,“这就是你统领的百官?这就是你口中的为国本担忧?”

  苏怀瑾不得不深深躬身:“老臣…御下不严。”

  “御下不严?”沈梦雨轻笑一声,那笑声里却无半分暖意,“本宫看,是心思都没用在正道上!既然诸位如此清闲,不如找些正事做。传本宫令:即日起,御史台全员,给本宫彻查去岁至今所有军饷、粮草、河工款项账目,三日内将核查结果呈报!若查不出问题,便是尔等无能!若查出问题…哼,尔等自己掂量!”

  她目光最后冷冷扫过全场:“若再无切实政务启奏,那便——”

  “退朝!”

  二字掷地有声,不容置疑。她拂袖转身,珠帘剧烈晃动,留下一殿目瞪口呆、冷汗涔涔的官员。

  苏怀瑾站在原地,看着那摇曳的珠帘,脸色铁青。他本想看她笑话,却反被她借力打力,不仅全身而退,还顺势夺了舆论主动权,更将御史台彻底拖入繁琐公务中。

  这位王妃,远比他想象的更难对付。

  沈梦雨那声“退朝”的余音尚在金殿梁柱间萦绕,她已转身,裙裾拂过冰冷的地砖,留下满殿死寂与一张张煞白的脸。

  然而,风暴并未随着朝会散去而停歇,反而刚刚开始。

  未及一个时辰,一队队玄甲禁军便踏着沉重的步伐,开出王宫,直扑江都城内各大茶馆、酒肆、街市口。一张盖着王妃玺印与王府令箭的告示被迅速张贴在每一个繁华路口,禁军士兵朗声宣读,声音冷硬如铁:

  “王妃谕:近日市井多有奸佞之徒,散布流言,污损宫闱,动摇国本,其心可诛!自即日起,凡有再敢妄议王妃清誉、传唱淫词艳曲、散布污蔑画作者,一经查实,无论贵贱,以诽谤王室、扰乱社稷论处——杀无赦!举报告发者,赏银百两。知情不报者,同罪!”

  “杀无赦”三字,如同冰锥,狠狠刺入每一个听闻者的耳中。原本喧嚣的街市瞬间鸦雀无声,先前还在窃窃私语、交换眼色的百姓纷纷低下头,噤若寒蝉。几个方才还在兜售画像摹本的小贩面无人色,连摊子都顾不上收,连滚爬爬地钻入小巷逃窜。

  几乎是同时,一队精锐的王府侍卫直接闯入城南最大的“清风茶馆”——那里正是流言最初发酵之地。侍卫们不由分说,将几个说得最起劲、曾详细描述“玉妃承恩”细节的茶客从人群中拖出,当场按倒在街心。

  “王妃饶命!小的再也不敢了!都是听别人说的啊!”凄厉的求饶声回荡在寂静的街道上空。

  为首的侍卫长面无情,高举王府令牌,声音洪亮:“奉王妃令,散布流言,诽谤王室,立斩不赦!”

  刀光闪过,血溅青石板。几颗人头落地,眼睛犹自惊恐地圆睁着。

  整个江都城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骤然扼住了喉咙,所有关于王妃的污言秽语在极致的恐惧下被硬生生掐断。先前流传的那些画像、诗稿,被百姓们惊恐地翻出,投入火盆或扔进茅厕,生怕引来杀身之祸。

  瑞玉轩内,苏容真手中的蜜饯盘子“啪”地摔在地上,碎成几瓣。霜月连滚带爬地进来,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娘、娘娘…外面…外面杀人了!王妃下令,谁再敢说就杀谁!我们…我们之前派去散播消息的人,被抓了好几个!”

  苏容真脸色惨白如纸,指尖冰凉。她没想到沈梦雨竟如此狠辣决绝,直接用最血腥的手段来压制流言。“她…她怎么敢…王爷…王爷就任由她如此…”

  丞相府中,苏怀瑾听着管事的急报,手中的茶盏微微晃动,溅出的茶水烫红了手背他却浑然不觉。

  “好…好一个杀无赦!”他几乎是咬着牙挤出这句话,脸上再无朝堂上那伪装的沉痛,只剩下震惊与阴鸷,“她这是要效法酷吏,以杀止谤!萧景琰竟然真允了她这般胡作非为!”

  他原以为流言足以让沈梦雨羞愤难当,失去理智,甚至失宠于王爷。却万万没料到,她竟选择了最直接、最野蛮,却也最有效的方式——用鲜血和恐惧来封堵天下悠悠之口。这完全打乱了他循序渐进的布局。

  王府寝宫,萧景琰靠在榻上,听着玄武卫统领的禀报,沉默了良久。殿内弥漫着浓重的药味和他沉重的呼吸声。

  “王爷,”子安低声请示,“王妃此举…是否过于酷烈?恐伤及无辜,亦有损王妃仁名…”

  萧景琰缓缓睁开眼,眼底是一片深不见底的寒潭:“非常之时,行非常之法。流言如刀,能杀人于无形。她这是在自救,亦是在维护本王与王室的尊严。”他顿了顿,声音嘶哑却坚定,“传令下去,王府麾下所有兵马,全力配合王妃行动。有敢阳奉阴违或非议者,军法处置!”

  他选择毫无保留地站在她身后,哪怕此举会引来朝野非议。因为他比谁都清楚,她此刻挥下的屠刀,背后藏着多少屈辱与绝望。

  沈梦雨站在王府最高的望楼上,寒风吹起她的衣袂。她冷漠地俯视着骤然寂静下来的江都城,仿佛在看一盘刚刚被强行镇住的棋局。

  紫烟悄步上前,为她披上斗篷:“娘娘,首恶已诛,流言已止。”

  沈梦雨目光依旧望着远处,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止?不,这只是开始。恐惧能堵住嘴,却堵不住心。真正的对手,还藏在后面。”

  她袖中的手微微握紧。她知道,“杀无赦”的命令会让她背上“暴戾”之名,但她别无选择。在绝对的恶意面前,仁慈只会被当作软弱。

  鲜血染红了江都的街市,也彻底划清了斗争的界限。一场无声的战争,已然升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