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北平保卫战-《开局一颗布洛芬,救活大明马皇后》

  当朱棣的主力尚在泥泞的官道上奋力北行之时,北平城已彻底化作洪炉中的砧铁。

  巴特尔的大军,如同饥饿的狼群,将这座北方雄城围得水泄不通。与以往劫掠式的攻打不同,此次北元军队展现出令人心惊的纪律性与战术耐心。他们不再一味狂呼冲锋,而是有序地挖掘壕沟,构筑土垒,将缴获或仿制的、射程与威力皆有提升的投石机推到有效距离,日夜不停地向城头倾泻巨石与火罐。

  城墙之上,朱高炽一身戎装,原本略显文弱的身躯在连日的烽火中似乎挺拔了许多,只是眼窝深陷,嘴唇干裂,脸上混杂着烟灰与疲惫。他嘶哑着声音,在亲卫的簇拥下,沿着垛口巡防,不时停下脚步,扶起一名受伤的军士,或亲自操起一架损坏的连环弩检视。

  “世子!西直门箭楼又被砸开一处缺口,敌军云梯已架上来了!”一名校尉满脸是血,奔来禀报。

  “调预备队!火油!滚木!砸下去!绝不能让他们上来!”朱高炽的声音带着破音,却异常坚决。他看了一眼身旁沉默伫立的姚广孝留下协助守城的谋士,低声道:“先生,城中民心……”

  “世子放心。”谋士语气沉稳,“《北平行记》平日所载,新政之利,此刻便是根基。城内粮秣药材,按林主事离前所定章程调配,尚能支撑。天工院留守匠人正全力修复军械,百姓亦被组织起来运送物资、救护伤员。人心虽惶,未乱。”

  这便是新政在战火中的第一次严峻考验。往日推广的标准化、流程化管理,在此刻成了维系这座孤城运转的生命线。药材按方配给,器械零件互通,甚至连民夫的调度也依循着特定的章程,避免了往昔守城战中常见的混乱与浪费。

  然而,实力的差距,并非仅靠组织力便能完全弥补。

  巴特尔麾下的射手,利用可能改进了工艺的角弓,射出的箭矢又准又狠,压制得城头守军难以露头。而他们的攻城锤,包裹着不知名但显然更加坚韧的金属撞角,每一次撞击城门,都让整个城墙段为之震颤,灰尘簌簌而下。

  “他们的箭……力道和准头,不像往常!”一名老兵缩在垛口后,咬着牙给自己的弩机上弦,手臂因脱力而微微颤抖。

  朱高炽死死盯着城外如蚁群般涌来的敌军,尤其是那几架正在被奋力推动的、形制与以往略有不同、似乎效率更高的攻城塔楼,心中一片冰凉。他想起父王和林庆云偶尔提及的担忧——“新学”如水,既可载舟,亦能覆舟。如今,这苦果竟要由北平亲自吞下。

  “告诉将士们!”朱高炽猛地站直身体,声音穿透了战场上的喧嚣,带着一种与年龄不符的决绝,“父王大军已在回援路上!我们多守一刻,父王便近一刻!北平不仅是我们的家,更是新朝的火种!今日我等脚下,便是华夏未来的边界!寸土不让!”

  “寸土不让!”周围的将士被他的话语激荡,爆发出嘶哑的吼声,原本有些低落的士气为之一振。

  滚木礌石再次落下,烧沸的金汁沿着城墙泼洒,引发一片凄厉的惨嚎。箭矢如同飞蝗,在城上与城下交织。每一次击退敌人的进攻,城墙上下都会增添许多具尸体,守军的数量在持续消耗。

  夜幕降临,攻城的浪潮暂时退去,但城外连绵的营火如同嗜血的眼睛,依旧紧紧盯着这座疲惫的孤城。城头上,伤兵的呻吟声、器械搬运的碰撞声、以及将领低声调整布防的命令声,混杂在一起。

  朱高炽没有回府,他就靠在冰冷的垛口后面,裹着一件沾满血污的斗篷,望着南方漆黑的天际。手中,紧紧攥着一枚天工院打造的、用于校验小型零件尺寸的铜制卡规——这是林庆云北上金陵前,留给他的一个小物件,说是便于他了解格物之精微。

  冰冷的金属触感让他保持着一丝清醒。他能感觉到这座城的生命力正在一点点流逝,也能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重量压在他的肩上。这不是藩王世子的责任,而是一个即将诞生的新世界,对其守护者最初的、也是最残酷的试炼。

  北平能否守住,不仅关乎朱棣的霸业,更关乎那刚刚点燃、尚未燎原的星星之火,是否会就此熄灭在这北方的寒夜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