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章 润物无声,基石渐固-《穿越之我在古代混上了公家饭》

  轰轰烈烈的船舰建造与朝堂博弈之后,自强事业进入了一个更加扎实、却也更为深刻的阶段。变革不再仅仅体现在震耳欲聋的汽笛和冰冷的钢铁巨舰上,更融入了制度、人心与知识的涓涓细流之中。

  皇家自强造船总局,计量校验房。

  这是一间异常洁净、安静的屋子,与外间厂房的喧嚣形成鲜明对比。墙壁上悬挂着以特殊合金制成的“标准米原器”和“标准千克原器”,由格物大学堂物理院与船厂工匠耗时数月反复校准而成,恒温恒湿保存。

  每日,各车间、工段的量具——从卡尺、角尺到最精密的千分尺,都必须送到这里,与“母器”进行比对校验。任何有毫厘偏差的工具,都会被立即贴上“待修”或“报废”的标签,绝不允许流入生产线。

  一位头发花白、在工部干了一辈子的老匠作,最初对此极为不屑,认为“手感就是最好的尺”。直到他亲眼看到,按照统一标准图纸和校验合格工具制作出的上百个螺栓,能毫无阻滞地拧入任何一个对应的螺母时,他沉默了。良久,他对着那冰冷的“标准米原器”深深鞠了一躬。精准与可复制,正在取代模糊的经验,成为工业文明的基石。

  格物大学堂,矿冶化学院实验室。

  韩文远正指导几名学生对一种新发现的南洋树胶进行耐热性测试。实验室里摆放着各种玻璃器皿和简易的加热装置,空气中飘散着淡淡的、略带焦糊的橡胶气味。

  “记录!温度升至一百二十度,样品开始软化……”

  “注意观察形变速率,并对比之前记录的拉伸数据。”

  一位来自北疆、原本只识骑射的年轻学子,此刻正屏息凝神地观察着温度计和样品的细微变化,小心翼翼地记录着。他的手上还带着拉弓磨出的老茧,笔下却已是工整的数据和曲线。

  韩文远看着这些来自天南地北、背景各异,却同样对未知充满渴望的年轻面孔,心中感慨。他曾是孤独的先行者,如今,他正在培养更多的同行者。知识的火种,正以一种系统化的方式,跨越出身与地域,悄然传递。

  林府书房,灯下。

  林凡正在阅读探索舰队经由最近一次补给船带回的、韩文远的亲笔信。信中除了例行的工作汇报(水文测量、物种记录、与沿途土着的有限接触),更多了几分个人感悟:

  “……见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常思及京华,思及阁老教诲,思及大学堂之灯火。海外风物虽奇,然其强盛之根基,确在于格物之精、制度之密、教育之广。学生近日偶得彼邦一初级学堂之算学课本,其由浅入深、引导思辨之法,颇可借鉴……”

  信纸的末尾,还夹着一片已经压平的、色彩斑斓的热带树叶。

  林凡轻轻摩挲着那片来自遥远海域的树叶,仿佛能感受到那湿润的海风与炽热的阳光。他将信仔细收好,准备明日让人抄录其中关于教育理念的部分,送至格物大学堂供同仁研讨。远航的不仅是舰船,更是思想与视野。

  京城市集,一个不起眼的角落。

  一家新开的“格致书肆”悄然迎客。店内不仅售卖传统的四书五经,更有一排书架专门陈列着《格物基础图解》、《算术启蒙》、《海外舆地志略》等“新学”书籍。起初,只有格物大学堂的学生和些许好奇者光顾。

  但渐渐地,一些经营南北货的商贾,开始购买《算术启蒙》,以期更精准地核算成本;一些家中有适龄孩童的殷实人家,也开始悄悄买上一本《基础图解》,作为子弟课业之外的“杂学”补充。尽管数量寥寥,却是一个微妙的开端。隔壁茶楼里,说书先生依旧在讲着隋唐演义,但偶尔,也能听到有茶客低声议论几句“定海湾的铁船”或是“海外的新鲜玩意”。变革的涟漪,正从庙堂高处,缓缓荡向市井民间。

  月色下,林凡与宸亲王朱载堃漫步在已初具规模的“海军军官学堂”的操场上。

  “文远在信中提到西方之基础教育,载堃,我深有感触。”林凡停下脚步,望着远处海面上“启明”号进行夜间航行测试的隐约灯火,“强国之基,在于人才;人才之兴,在于教化。这军官学堂是第一步,将来,或需思量更广的蒙学、新式学堂之事。”

  宸亲王点头:“林兄所言极是。水师需良将,国需良才。只是……此事牵涉更广,恐非一日之功。”

  “是啊,”林凡轻叹,目光却坚定,“如同造船,需先立龙骨。这教育之龙骨,或许比铁甲舰的龙骨更为重要,也需耗费更久时光。但我们总需有人,先开始丈量这片荒芜之地。”

  海风拂过,带着咸涩的气息,也带来了远方隐约的、代表着力量的汽笛声。

  在这个看似平静的章节里,没有惊心动魄的朝斗,没有力挽狂澜的壮举,只有标准器上的毫厘之争,实验室里的细微观察,远航者的孤独思考,以及市井书肆里悄然转变的风向。但正是这些细微之处,如同无数细小的根须,正在深深地扎入这片古老的土地,为其下一次的勃发,积蓄着最为深沉而坚韧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