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饥饿的图书馆-《回溯与梦境》

  手腕上那青紫色的冰冷手印,像是一个烙印,时刻提醒江望舒小雯警告的真实性。走廊里灯光惨白,将三人的影子拉长,扭曲地投射在墙壁上,仿佛有生命般跟随着他们。

  “图书馆…我们现在要去吗?”幸存下来的男生张明声音发颤,不时回头张望,生怕301教室里的那个“教师”会追出来。

  顾清晏没有立刻回答,她拉起江望舒的手,指尖轻轻拂过那个手印。一股微弱的、类似编织梦境时产生的精神涟漪传递过去,试图感知残留的信息。她秀眉微蹙:“很冰冷的意念…充满了警告,但…没有直接的恶意。小雯似乎想帮我们。”

  江望舒感受着手腕上传来的微弱刺痛和顾清晏尝试带来的些微暖意,点了点头。她动用了一次微小的“逆轨”,让感官回到手印刚刚留下的瞬间,仔细品味那份触感。“她说‘书饿了’…这不像是一个比喻。那本黑皮书,可能真的是…活物。”

  这个结论让三人都感到一阵寒意。一本会饥饿的书?它以什么为食?

  “去,但必须万分小心。”江望舒下定决心,“规则提到过图书馆的第七个书架,晚自习的试卷也暗示镜子与音乐教室有关联。图书馆很可能藏着连接其他不可思议的线索。这是我们主动探索的机会,不能因为恐惧就放弃。” 她看向张明,“你可以选择不去。”

  张明脸上挣扎了片刻,最终还是恐惧占了上风:“我…我先找个地方躲起来,等你们消息。”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跑向了宿舍楼的方向。

  “只剩下我们了。”顾清晏握紧了江望舒的手,十七年的默契无需多言。她们是彼此唯一的、完全可信赖的依靠。

  通往图书馆的路似乎比白天更长。走廊两侧的画像眼睛转动得更加频繁,眼神中似乎带着一种…期待?墙壁上的污渍在昏暗光线下,像是某种不断蔓延的抽象符文。

  图书馆的大门虚掩着,里面透出幽暗的光,仿佛巨兽微张的嘴,等待着猎物自投罗网。空气中那股混合着铁锈和消毒水的怪味在这里变得淡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陈年纸张和…某种难以形容的、类似麝香却又带着腐朽气息的味道。

  推开沉重的木门,内部空间比白天看起来更加广阔幽深。高高的穹顶没入阴影中,一排排书架像沉默的士兵列队站立,延伸至视野尽头。这里的灯光不是明亮的白炽灯,而是一种昏黄的、类似煤油灯的光晕,在书架间摇曳,投下无数晃动的影子。

  安静。

  死一般的安静。

  连呼吸声都显得格外刺耳。

  江望舒和顾清晏对视一眼,默契地放轻脚步,朝着记忆中白天放置黑皮书的柜台走去。

  柜台依旧在那里,但上面空空如也。那本刻着她们名字的黑皮书,不见了。

  “在找我吗?”

  一个轻柔的、带着笑意的声音突然在她们身后响起。

  两人猛地转身,心脏几乎跳到嗓子眼。只见小雯不知何时出现在她们身后,正俏生生地站在那里,脸上挂着天真无邪的笑容。只是,在摇曳的昏黄灯光下,她的笑容显得有些僵硬,眼底深处似乎没有任何温度。她手中捧着的,正是那本黑色封面的书。

  “小雯?你…” 顾清晏试图保持冷静,但声音还是泄露了一丝紧张。

  “谢谢你们白天‘救’了我。”小雯歪了歪头,动作像提线木偶般不自然,“作为回报,我来给你们送书了。它说…它饿了很久,需要‘知识’来填充。”

  她将书递过来。书封上那只闭着的眼睛,此刻似乎微微睁开了一条缝隙,露出底下暗红色的光泽。

  江望舒没有立刻去接:“知识?什么样的知识?”

  “记忆。”小雯的笑容扩大,嘴角几乎咧到耳根,“它最喜欢鲜活、充满情感的记忆。尤其是…恐惧的记忆。”

  话音刚落,周围的书架突然发出轻微的“沙沙”声,像是无数书页在自动翻动。空气中那股麝香腐朽的味道陡然变得浓郁。

  【检测到异常认知污染源:饥饿之书】

  【警告:该异常具有强烈精神同化特性】

  【建议:立即远离或满足其‘进食’需求】

  系统的提示音冰冷地响起。

  “看,它已经等不及了。”小雯的声音开始产生重音,仿佛有无数个声音在同时说话,“把你们的记忆给它吧…或者,成为这图书馆里新的‘藏书’?”

  她身后的影子骤然拉长、膨胀,化作张牙舞爪的怪物形态。整个图书馆的光线开始明灭不定,书架上的书籍开始剧烈震动,仿佛随时会飞出来!

  “清晏!”江望舒低喝一声。

  无需多言,顾清晏瞬间明了。她踏前一步,双眼瞳孔中泛起微光,双手在胸前虚按——“织梦·镜花水月!”

  一股无形的精神波动以她为中心扩散开来。冲向她们的扭曲阴影仿佛撞上了一层无形的墙壁,动作变得迟滞、混乱。小雯脸上的表情也出现了一瞬间的迷茫,她似乎看到了某种幻象。

  趁此机会,江望舒集中精神,锁定那本被小雯捧着的黑皮书——“逆轨·三秒回溯!”

  时间细微地倒流!就在小雯因梦境干扰而精神松懈的刹那,那本书从她手中“滑”回空中!江望舒闪电般出手,一把将书抓了过来!

  书入手冰凉沉重,仿佛有生命般微微搏动。书脊上那只眼睛已经完全睁开,暗红色的瞳孔死死盯着江望舒,充满了贪婪和饥饿感。

  “呃啊!”小雯发出一声不似人类的尖叫,周围的阴影更加狂暴。书架开始倾斜,书本如同雨点般砸落!

  “它要的是记忆!但不是我们的!”江望舒飞快地翻动书页,书页触感滑腻,“这所学校本身就有记忆!那些规则!那些不可思议!”

  她明白了。这本书是记录者,也是吞噬者。它想要的是这个怪谈世界的“真相”和“记忆”!

  “清晏,坚持住!”江望舒将手按在书页上,不再抵抗那股吸力,反而主动引导自己的意识去触碰书中的力量,但不是奉献自己的记忆,而是像一把钥匙,试图打开这个图书馆尘封的“记忆”!

  “以逆轨者之名,追溯此地残留之影!”她低吟着,将微弱的时间之力注入书中。

  书页剧烈震颤,那只眼睛爆发出刺目的红光!刹那间,无数模糊的片段、扭曲的声音、破碎的景象如同洪流般涌入江望舒的脑海!

  她看到了——

  * 无数个穿着不同年代校服的学生,在这图书馆里挣扎、尖叫、消失。

  * 那本黑皮书曾出现在不同的幸存者手中,有些人用它找到了生路,更多的人被它吸干了记忆,变成空壳,融入书架成为新的“藏书”。

  * 第七个书架并非完全不存在,它只在特定的“时间缝隙”或满足某种条件时出现,那里藏着关于“源头”的线索!

  * 一个关键的画面闪过:一位戴着破损眼镜的图书管理员,在图书馆彻底异变前,将一本红色的日志藏在了哲学区,某个关于“存在与虚无”的书架顶端…

  “找到了!”江望舒猛地睁开眼睛,脸色苍白如纸,这次主动引导追溯消耗巨大,她感觉自己的时间又被剥夺了少许,手指上的皱纹更深了一点。但她得到了关键信息!

  “哲学区!B排第13架顶端!有一本红色的日志!”她朝顾清晏喊道。

  顾清晏此刻额头见汗,维持大范围的梦境干扰对抗整个图书馆的恶意让她精神力急速消耗。听到江望舒的话,她立刻转变策略,编织新的梦境——“织梦·指引之路!”

  一条由虚幻光点铺成的小径出现在她们脚下,直指哲学区方向。而那些狂暴的阴影和书本攻击,在触及这条光路时都出现了短暂的迟疑和偏转。

  两人沿着光路狂奔。身后是小雯愤怒的咆哮和书架倒塌的巨响。整个图书馆仿佛活了过来,变成一头择人而噬的巨兽。

  B区第13架!一个几乎触及穹顶的高大书架!

  顶端,果然有一本不起眼的、红色封皮的日志,积满了灰尘。

  但如何上去?书架光滑,无处攀爬。

  “送我上去!”江望舒当机立断。

  顾清晏双手交叠做成踏板,用力向上一托!同时,江望舒再次发动能力——“逆轨·局部加速!” 她让自己接下来三秒的动作速度提升到极限!

  借力一蹬,身形轻盈如燕,在时间加速的作用下,她险之又险地抓住了书架边缘,奋力攀上了顶端!灰尘扑面而来,她一把抓住了那本红色日志!

  就在她抓住日志的瞬间,整个图书馆的暴动戛然而止。

  书本停止坠落,阴影缩回地面,昏黄的灯光稳定下来。下方,小雯的身影变得模糊透明,她看着江望舒手中的红色日志,脸上露出了一个复杂的表情,似是解脱,又似是悲伤,然后缓缓消散在空气中。

  那本被江望舒夹在腋下的黑皮书,也安静下来,封皮上的眼睛缓缓闭上,似乎…暂时“吃饱”了。

  江望舒跳回地面,将红色日志递给顾清晏。两人背靠着书架,大口喘着气,浑身都被冷汗浸透。

  “结…结束了?”顾清晏心有余悸。

  “暂时。”江望舒看着手中恢复平静的黑皮书,和那本新得到的红色日志,“我们好像…暂时‘喂饱’了它,或者说,找到了让它安静下来的方法。”

  她们翻开红色日志的第一页,上面用娟秀的字迹写着:

  【图书管理员工作日志 - 记录青川高中异变始末 - 如果你能看到这本日志,说明你已触及真相的边缘…】

  【图书馆隐藏规则(由历代求生者总结)】:

  1. 安静是假象:图书馆永远不安静,如果你觉得安静,说明你已经被“它”盯上。

  2. 书籍会移动:不要完全相信书目索引,尤其是哲学区和历史区的书。

  3. 第七书架:当所有挂钟指针重合时,在文学区与历史区交界处,可能窥见其入口。

  4. 镜子:工具区的落地镜有时会映出真实,但不要长时间凝视。

  5. 饥饿:满足“守护者”的求知欲,可以提供知识(规则线索),而非记忆。

  6. 日志是关键:我藏起了真相,找到它,或许能终结这一切。

  7. 不要相信:不要完全相信任何规则,包括本条。信任你的同伴和你的本能。

  最后一条规则,让两人背后发凉。

  就在这时,系统的提示音再次响起:

  【探索进度更新】

  【成功平息“图书馆的饥饿”事件】

  【解锁关键物品:图书管理员的红色日志】

  【破解隐藏规则:4/7】

  【当前总探索进度:4/7 (已探索:不存在的第七书架、体育课的死亡规则、晚自习的禁忌答案、饥饿的图书馆)】

  【特别提示:下一次课程“实验课”将于一小时后开始,请前往三楼生物实验室。存活过实验课,或许你们将有机会接触“源头”。】

  还剩下三个不可思议。而实验课,听起来就比体育课和晚自习更加危险。

  江望舒和顾清晏靠在一起,抓紧这宝贵的一小时休息时间。她们翻开红色日志,开始如饥似渴地阅读起来,寻找任何可能在下一次生死考验中活下去的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