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惆怅-《茹茵传》

  她韩必伶的女儿,本就该是这么一副落落大方的样子。

  “陈太医。”

  王管家早已在二房的门口早早等着了,看见陈归杞出来,立马就叫了一声。

  陈归杞见着王管家这副热情的样子,心中一跳,他怎么有种老鼠被猫盯上的感觉?

  陈归杞轻轻摇了摇脑袋,将这种想法挥散,回头淡漠有礼地向韩必伶、韩知媛二人点头示意,“二位送到此处就好了,我就先走了,切记要让韩编修按时服药。”

  韩必伶瞧着王管家已经在门口等着了,也就不再挽留陈归杞。

  “那好,陈太医您慢走,我们就不再相送了。”

  陈归杞点了点头,转过身,还没走上一步,王管家就已经挪着步子到了眼前。

  “陈太医,两位郎君您都看诊完了,您看现在距离午时也没多久了,可要在府上用膳啊?”

  王管家双眼放着光芒,好像只要陈归杞应下一声,他就要开始滔滔不绝介绍他准备了哪些美味佳肴了。

  陈归杞轻轻点了点头,“王管家有心了。”

  说完这一句,陈归杞马上又“哎”了一声,抢在王管家开口前说了话。

  “对了——”

  陈归杞停下步脚,问道:“韩三娘子今日可在府上啊?”

  “在的。

  王管家心下一转,知道了这陈太医的心思。

  “那我顺便去韩三娘子那儿看看吧,这也过了好几日了,我去看看我开的药在她身上有没有起效。”

  “毕竟老国公和国公爷担忧韩三娘子的身体,特意让我来给她诊治,为了不辜负他们所托,那我自然是要对韩三娘子的病上心些。”

  “王管家,你找一个人随我一同前去,给我带带路吧,免得我在这国公府里走错了路。”

  陈归杞其实并不想有人跟着他,他上次来就已经记住了韩茹茵院子的方位,但要是他一人只身前去,他怕有人嘴碎,传出不利于韩茹茵的流言蜚语来。

  “陈太医果真是医者仁心啊……”

  “时时刻刻都记挂着自己经手的病人。”

  王管家连连点头,满脸都是对陈归杞的赞叹之意。

  陈归杞眼睛一颤,顿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王管家伸出手,弯起的嘴角让脸上的褶子都叠了好几层。

  “那陈太医请随我这边来,既然事关三娘子,我定是要亲自带您前去的。”

  ……

  “三娘子,陈太医来了。”

  “陈太医?”韩茹茵眼眸里滑过一丝讶异。

  他不是前几日才来看了她的病吗?怎么又来韩国公府上了?这还没有到下次他给她看病的时间啊……

  “是王管家差人过来说的,说是先知会三娘子你一声。”

  秋玉一股脑地将自己知道的都说了出来。

  “我刚刚询问了那小厮两句,今日陈太医之所以会来府上,是因为老爷因着大郎君和二郎君的病情,特意请了陈太医过来。”

  “现在给他们看完了,陈太医看着还有时间,就说顺道来你这儿看看。”

  “现在,他人应该也快到我们院子了。”

  韩茹茵倒是没有想到,她祖父会去把陈太医请来给她大哥哥和二哥哥看病。

  看来,他们俩在他心中的分量不低,竟能让他舍得下面子请陈太医来。

  至于她嘛?不也给她找了陈太医来?

  她那个事情不算,他们会为她请来陈太医,只不过是迫于她外祖父的事情罢了。

  要是能有选择,他们只怕是恨不得她能立马病逝,才不会想着找什么大夫来给她医治。

  今日,这陈太医去了她大哥哥、二哥哥那儿,现在又来她这里干什么呢?

  听到秋玉的话,她第一反应就是——这陈太医绝不可能是为了她的病才来看她,一定还有什么其他的目的。

  韩茹茵揉了揉眉头,或许是她疑心太重,或许是她太草木皆兵,她觉得每一个接近她的人都别有目的。

  韩茹茵又想起了那日她送陈太医离开时,他对她说的话。

  “或许你该更熟悉归杞的另一称呼。”

  “三娘子——曾经有一人,常叫我黄芪。”

  韩茹茵微微抿了抿嘴,心里突然没来由地带上了一丝惆怅。

  毕竟,这陈太医少有的算得上是与她家还有些好的往事牵扯的人了。

  他与舅舅熟识,自知道他的身份后,她提起他都觉得亲切了不少。

  其实,她想问他一些关于舅舅的事情的,但——

  她又害怕又不敢相信,这么一个突然冒出来的人。

  毕竟,过去了十年了,她舅舅早已变成一抔黄土,陈归杞却已坐上了太医院院首的位置,有名有利,又是否还会把年少时的那点儿情谊记在心中呢?

  人心都是会变的,一日一月都会变,更何况是十年呢?

  她不知道他来给她看诊,是只是因为受了她祖父和她爹所托,是一个巧合呢?还是因为他别有所谋,特意前来的。

  甚至告诉她——他的真实身份,也只是为了降低她的戒心,取信于她?

  他会不会跟她祖父他们是一伙儿的,又或许他是代表着圣上,以看病的名义来打探她的?

  所以——

  即使知道他与她的舅舅有瓜葛,但她也不敢轻易与他往来。

  用一个人最关心之事作为刺向那个人的利器,这样的事情并不少。

  她怕她开了口,万一这陈太医是别有居心,那她就会陷入极为不利的境地。

  在情感上,对于这样一个人,她是想相信的。就凭他能被她舅舅常常挂于口边,他就应是一个很不错的人。

  但理智上,她又告诉自己要清醒。

  她相信自己舅舅的眼光,但她不相信时间。

  岁月不居,时光如流。

  没有人是会不变的,会永葆初心的。

  物是人非!

  就像她爹,那个渣爹,从前表现的如何爱她娘,结果却连一个公道都不曾给她娘讨,说把她赶出去就赶出去了。

  甚至——就连她自己,也变了,变得早已不是多年之前的自己了。

  韩茹茵收回思绪,指尖轻轻在案桌上敲了两下。

  这陈太医现在过来是要干什么呢?真得只是顺道吗?这不过几日,她服了药能有什么变化呢?他又有什么好来看诊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