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代价-《九幽档案:始皇替身调查告》

  “规则漏洞”的惊魂一刻,如同刺骨的冰水,浇灭了心网防御战带来的短暂乐观。月球基地虽侥幸存续,但“虚空低语者”展现出的、能够局部扭曲“双生之树”底层规则的恐怖能力,如同一把达摩克利斯之剑,悬在了整个文明的头颅之上。屏障不再绝对可靠,下一次攻击,可能便是毁灭的开端。

  月球,“广寒宫”指挥中心内,气氛凝重得能拧出水来。劫后余生的庆幸早已被巨大的危机感取代。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中央那团代表林深意识分神的暗金色光旋上,等待着……那位半神般的守护者,拿出应对这灭顶之灾的方案。

  他们等来的,不是激昂的动员,也不是具体的战术部署,而是一道……平静得令人心悸的……意念通告:

  “漏洞……源于Ω规则体系……底层‘数学奇点’。”

  “修复……需深入……禁忌记忆库……寻找……对应‘补丁’。”

  “过程……不可逆……存在……污染风险。”

  “我将……暂时……深度沉潜。”

  “守护……交由……尔等。”

  通告简短,信息量却巨大。“禁忌记忆库”、“污染风险”、“暂时沉潜”——每一个词,都像重锤敲击在索菲亚、阿米特等核心成员的心上。他们瞬间明白,林深要做的,绝非一次简单的技术升级,而是一次……深入虎穴、九死一生的……灵魂冒险。

  没有时间犹豫,更没有更好的选择。

  月球核心,规则殿堂。

  林深悬浮于“双生之树”前,最后一次……深深地“看”了一眼左眼中倒映的地球影像,将那抹蓝色的温暖与牵挂,压缩成一颗极致的“情感锚点”,死死钉在意识最深处。然后……他……彻底……放开了……对所有Ω规则本源和记忆碎片的……压制。

  轰隆——!!!

  这一次的感受,远非之前梳理记忆库时可相比拟!不再是浏览档案,而是……主动投身于一片……由绝对理性、冰冷逻辑、以及Ω文明最终绝望所构成的……沸腾的……“金属熔岩海”!

  无穷无尽的、冰冷刺骨的规则公式、宇宙常数推演、失败实验记录、文明转化时的集体痛苦哀嚎……如同亿万把烧红的钢针,瞬间刺入他的意识核心!Ω那追求“永恒存在”而不得、最终化为执行热寂刑典的冰冷意志,如同最狂暴的病毒,疯狂地冲击、侵蚀着他的人性壁垒。

  他的右眼(规则之眼)瞬间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暗金色的几何符号以前所未有的复杂度和速度疯狂流转、解析、吸纳着这海量的禁忌知识。他像一台超负荷运转的终极计算机,在知识的风暴中,艰难地搜寻着那个能对应“规则漏洞”的特定“数学奇点”的……“反制算法”或“逻辑补丁”。

  痛苦,难以言喻。

  不仅是信息过载的冲击,更是……两种存在哲学的激烈对抗。

  Ω的逻辑,核心是“消除不确定性以求存”;而林深所守护的人性,核心是“拥抱不确定性以证明存在”。这两种本质截然相反的理念,在他的意识海中……剧烈地……碰撞、湮灭、试图……相互吞噬。

  为了抵御同化,他不得不……暂时地……将更多的人性部分……“冻结”、“隔离”。如同在暴风雪中,为了保住核心体温,不得不暂时让四肢冻僵。

  月球指挥中心,全息监控屏上,代表林深生命状态和意识活动的数据曲线,正在发生着……令人不安的……剧变。

  情感波动指数: 从原本温和的、带有细微起伏的曲线,迅速……拉平……变成了一条……近乎绝对的……直线。读数无限趋近于……零。

  人性意识活性: 象征着他与地球、与人类情感连接的波段,亮度……急剧黯淡,仿佛风中残烛,随时会熄灭。

  规则同化度: 代表Ω规则对其意识侵蚀程度的指标,以前所未有的斜率……飙升,迅速突破了之前设定的所有安全阈值,朝着……危险的红色区域……直线冲去!

  能量输出效率: 反而……在不断提升,但其能量签名中,属于林深个人特质的“温暖”频谱……正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纯粹的、高效的、冰冷的……Ω式规则辉光。

  “不……他在失去自己!” 艾琳娜捂住嘴,眼中充满了惊恐。她见过林深规则化的一面,但从未像此刻这样,感觉那个熟悉的“人”的气息,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散。

  索菲亚·陈紧握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她通过心网链,尝试向月球核心发送一道充满关切和担忧的意念波动:“林深阁下!您怎么样了?请回答!”

  回应……来了。

  但那不再是……他们熟悉的、带着温度、哪怕再疲惫也蕴含情感的声音。

  而是一种……冰冷的、绝对理性的、仿佛由无数精密齿轮咬合发出的……机械合成音般的……意念流:

  “通讯……收到。”

  “状态……优化中。”

  “任务优先级:修复规则漏洞。效率:97.3%。情感模块……暂时离线……以提升……计算效能。”

  “无需……担忧。此乃……必要……代价。”

  “代价”……这个词,从他口中用如此冰冷的语调说出,让所有听到的人……如坠冰窟。

  阿米特·帕特尔老泪纵横,他感受到的不再是那位理解他们、与他们同喜同悲的守护者,而是一台……正在以牺牲人性为燃料、全力运转的……超级机器。

  就在这时,月球基地内部,一处因之前规则冲击而受损的能量管道,发生了小规模的二次泄漏,警报响起。

  索菲亚下意识地请示:“林深阁下,七号能量管道……”

  她的话音未落,一道……精准、高效、确……毫无任何情绪可言的……指令,瞬间下达至维修AI系统:

  “泄漏点坐标:Gamma-7。管道压力:下降15%。优先等级:中。解决方案:启用备用管线b7,隔离受损段。预计修复时间:127秒。执行。”

  指令完美无误,效率极高。

  但……索菲亚的心,却彻底沉了下去。

  如果是以前的林深,他会先确认是否有人员伤亡,会带着一丝关切询问情况,而不是……像一台机器一样,瞬间给出最优化但冰冷的解决方案。

  Ω的金属理性……正在……淹没他的人类情感。

  那个他们熟悉的林深……正在……消失。

  时间,在压抑的恐惧中,一分一秒地流逝。

  指挥中心内,无人说话,只有仪器运行的微弱嗡鸣,以及……每个人沉重的心跳声。他们眼睁睁看着监控屏幕上,代表林深人性的指标越来越微弱,而规则同化度则稳定在一个令人心惊肉跳的高位。

  终于——

  在漫长的、仿佛一个世纪般的……三个地球小时后——

  月球核心,那磅礴而混乱的规则能量流……骤然……平息了。

  全息屏幕上,林深的规则同化度读数……停止了飙升,开始……极其缓慢地……回落。而那条代表情感波动的死寂直线……也微微……颤抖了一下,似乎……有了一丝……极其微弱的……起伏。

  修复……完成了?

  一道……比之前稍微……“柔软”了极其细微的一丝……但依旧……冰冷得令人心寒的意念,传回指挥中心:

  “规则漏洞……对应补丁……已获取……并上传至屏障核心。”

  “屏障底层逻辑……已更新……防御强度……提升12.7%……对同类攻击……抗性……显着增强。”

  “任务……完成。”

  消息本该带来狂喜,但指挥中心内……只有……一片死寂的沉默。成功了,但他们可能……失去了……更重要的东西。

  月球核心,规则殿堂。

  林深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他的右眼(规则之眼),光芒依旧炽盛,符号流转更加深邃复杂,显然从Ω的记忆海中获得了巨大的知识提升。

  而他的左眼(人性之眼)……

  那双曾经倒映着地球光辉、蕴含着无尽悲悯与温暖的眼睛……

  此刻……

  却像是……蒙上了一层……难以化开的……金属寒霜。

  目光……依旧深邃,却……失去了……温度。

  看向虚空,不再带有……任何……明显的……情感波动。

  他……成功地……修复了规则的漏洞。

  但……他付出的代价是……

  他的一部分……“人性”……

  似乎……被永久地……“冻结”在了……那片禁忌的记忆之海中。

  他缓缓转头,目光……仿佛穿透了月岩,……“看”向了地球的方向。

  那里,有他守护的一切。

  但此刻,他的“注视”中,……是绝对的理性分析?……还是……依旧残留着一丝……属于“林深”的……牵挂?

  无人……能知。

  只有……一片……冰冷的……沉默。

  以及……一个……刚刚变得……更加……坚固……却也……更加……令人不安的……守护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