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暗流涌动-《亮剑这个李云龙不一样》

  李云龙的命令像一块投入死水的巨石,在2师残部中激起了巨大的波澜。

  师部所在的村落(如果那几间摇摇欲坠的茅屋能算村落的话)顿时忙碌起来,但这种忙碌带着一种压抑的、背水一战的悲壮。没有人高声喧哗,只有急促的脚步声、压低嗓音的传达命令声、以及器械碰撞的轻微金属声。

  政委赵刚的行动效率极高。他立刻召集了所有还能行动的营连级干部,就在一处背风的断墙后开了个简短的战前动员会。他没有隐瞒情况的严峻,直言目前已是生死存亡之秋。

  “……同志们,情况大家都清楚。师长决定向北突围,不是因为我们怕死,而是为了给2师留下种子,为了将来能更好地打击敌人!这是一步险棋,但也是目前唯一的活棋!”赵刚的目光扫过每一张疲惫而焦虑的脸,“我要求你们,回去告诉每一个战士,这是命令,更是我们唯一的机会!所有人必须坚决执行师长的部署,任何犹豫、动摇,都是对战友的背叛!有没有问题?”

  干部们面面相觑,最终都沉重而坚定地摇了摇头。他们都是老兵,知道眼下确实没有更好的选择了。与其饿死困死,不如拼死一搏。

  “好!立刻回去准备!轻装!除了武器弹药和最低限度的干粮,其他一切不必要的物品全部舍弃!伤员……尽量组织身体稍好的搀扶,重伤员……”赵刚的声音停顿了一下,闪过一丝痛楚,“……尽量用担架抬上!准备行动!”

  命令层层传达下去。部队里弥漫着一种复杂的情绪,有对未知危险的恐惧,有对抛弃阵地的些许不甘,但更多的是一种被绝境逼出来的狠劲和求生欲。战士们默默检查着所剩无几的弹药,将最后一点炒面或干粮小心地包好,和身边的战友互相整理着装备,眼神交流间,是一种无需言说的默契与决绝。

  副师长邢志国则带着师部仅存的几个参谋,紧张地进行着物资的最后清点和分配。粮食被极度苛刻地再次缩减配额,优先保证段鹏的尖刀排和抬担架的战士。弹药更是被精确到每一颗子弹、每一枚手榴弹,进行再分配,确保主要火力点能有所保障。

  李云龙也没有躺在棚屋里。他强撑着虚弱的身体,在小石头的搀扶下走了出来,亲自巡视着准备情况。他走得很慢,脸色苍白,但腰杆挺得笔直,目光锐利地扫过每一个环节。他会突然停下来,指出某个战士背包里多余的东西,或者询问担架准备得是否牢固。

  他的出现,本身就像一剂强心针。战士们看到师长和他们在一起,并且如此镇定,心中的不安也消散了不少。

  “师长,您的身体……”邢志国担忧地走过来。 “死不了!”李云龙摆摆手,目光投向北面那黑黢黢的山峦轮廓,“段鹏那边有消息了吗?”

  “还没有。他们出发才一个多时辰。”邢志国看了看怀表(那是一只缴获的老旧怀表),“按计划,他们应该正在艰难行军途中。”

  李云龙点点头,没再说话。他知道,现在最大的变数,就是段鹏能否成功。如果尖刀排失败,暴露了意图,整个计划将满盘皆输。

  与此同时,在东面数里外,日军井上大队的指挥部里,却是另一番景象。

  指挥部设在一个相对坚固的民宅里,电台滴滴答答作响,电话线拉得到处都是。大队长井上少佐正悠闲地喝着热茶,看着墙上的地图。地图上,代表华夏军队2师的红色区域被他的蓝色箭头紧紧包围,如同瓮中之鳖。

  “阁下,”一个参谋军官报告道,“对面支那军的阵地依旧很安静,没有大规模调动的迹象。只是他们的冷枪冷炮似乎完全停止了。”

  井上抿了口茶,嘴角露出一丝不屑的冷笑:“停止?他们是打光了吧。弹药耗尽,粮食断绝,还能做什么?不过是垂死挣扎罢了。”

  “不过,”参谋谨慎地补充道,“我们北侧警戒哨报告,下午似乎观察到对面山峦有小股人员活动的迹象,但距离太远,无法确认,很快就消失了。可能是当地的猎户或者溃兵?”

  “北面?”井上走到地图前,看着那片标注着“险峻山区,难以通行”的区域,嗤笑一声,“那里是绝地。支那人除非疯了,才会往那里跑。就算有小股溃兵逃进去,也是自寻死路,不用理会。告诉北岸中队(驻守北面山口的中队),加强警戒,防止小股敌人骚扰即可,主力不必调动。”

  他更关心的是正面阵地。“航空队的侦察有什么发现吗?” “天气不好,云层很低,侦察机看不清楚。但未发现后方有支那军大规模增援的迹象。”

  “很好。”井上满意地点点头,“命令各部,继续保持压力,但不必急于进攻。困也能把他们困死!等他们彻底饿得拿不动枪了,我们再一举拿下阵地!功劳,是我们井上大队的!”

  他完全没将北面那微不足道的“异常”放在心上,注意力完全集中在如何以最小代价获取最大战果上,甚至已经开始想象攻占阵地后向上级请功的场景了。

  而此刻,在北面那片被井上视为“绝地”的山区里,段鹏正带领着他精心挑选的三十名尖兵,进行着极其艰难的秘密渗透。

  正如他所言,根本没有路。积雪深可及腰,每前进一步都需要耗费巨大的体力。脚下是隐藏的乱石和冰层,稍有不慎就会滑倒甚至受伤。尖锐的枯枝和荆棘不断刮擦着他们的衣服和皮肤。

  所有人都咬着牙,沉默着,依靠着顽强的意志力向前挪动。段鹏作为前导,凭借着他猎户出身对山地的熟悉,艰难地辨认着那条几乎被积雪完全覆盖的兽道。

  他不时举起拳头,示意停止,然后仔细倾听周围的动静,观察前方的情况。寒风刮过树林的呜咽声掩盖了他们大部分的行动声响,但也让他们难以察觉远处的异常。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天色渐渐暗淡下来,山林中的能见度急剧下降,严寒更加刺骨。

  “排长,还有多远?”一个战士喘着粗气,低声问道,他的眉毛和睫毛上都结满了白霜。 “快了!应该就在前面那个山坳下面!”段鹏压低声音,指了指前方一处地势相对平缓的地方,“都打起精神!最后关头,别出岔子!”

  队伍再次沉默下来,如同幽灵般在暮色笼罩的林海中继续前行。

  终于,他们爬上一处高坡。段鹏小心翼翼地拨开枯枝,向下望去。

  只见下方大约百米开外,山口的拐角处,果然有一个用沙袋和木头垒砌的简易环形工事。工事里,隐约可以看到几个身裹大衣的日军士兵的身影,一挺歪把子轻机枪的枪口从射击孔探出。工事旁边还有一个低矮的帐篷,估计是休息用的。正如段鹏观察的那样,警戒看起来很松懈,只有一个哨兵无精打采地靠在工事边,其他人似乎都缩在工事里或帐篷里避寒。

  “妈的,就是这儿了。”段鹏眼中寒光一闪,打了个手势。

  尖刀排的战士们悄无声息地散开,利用地形和渐浓的夜色掩护,如同捕猎的狼群,缓缓向那个孤零零的工事包抄过去。

  成败,在此一举。

  与此同时,在北面山口后方约一公里处,日军北岸中队的中队长,木村中尉,刚刚接听完井上大队部打来的电话。

  “嗨!嗨!请少佐阁下放心!北面一切正常!绝不会有任何支那军能从这里通过!……是的,已加强警戒……嗨!”

  放下电话,木村对旁边的军曹撇了撇嘴:“大队部那些老爷,就会小题大做。这鬼天气,这鬼地方,支那军怎么可能过来?让我们加强警戒?哼,还不如多送点热清酒来实在!”

  军曹附和地笑了笑:“中尉说的是。山口前哨那边刚才回报,一切正常,就是太冷了。”

  “告诉那群懒虫,别光顾着烤火,盯紧点!”木村虽然不认为有危险,但还是例行公事地吩咐了一句,随即搓着手走向火盆,“这该死的冬天……”

  他完全不知道,他口中的“懒虫”们,此刻正面临着怎样的致命威胁。而整个2师的命运,正系于那三十把悄然出鞘的刺刀之上。

  夜色,彻底笼罩了山林。寒风依旧在呜咽,却仿佛带上了一丝血腥味的预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