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汇川-《箭破苍穹:杀敌升级成箭神》

  残星坠弩血未干,断戟沉沙骨未寒。

  流民踏碎关山月,聚作惊雷撼九寰。

  天刚蒙蒙亮,潼阳关的东门就被拍得“咚咚”响。守卒赵二揉着惺忪的睡眼拉开门闩,猛地被门外的景象惊得后退半步——黑压压的人流堵在关前,老的少的、男的女的,背着包袱、牵着牛羊,甚至有人推着独轮车,车斗里躺着伤员,个个眼里都带着股豁出去的劲儿。

  “官爷,让我们进去吧!”最前面的汉子扯着嗓子喊,他肩上扛着个奄奄一息的少年,“女帝军把俺们村烧了,就剩这点人了,潼阳关要是不收,我们就真没活路了!”

  喊声像投入水面的石子,激起一片附和。“求求了!”“我们能干活!”“给口饭吃就行!”哭喊声、哀求声混在一起,撞在关墙上,震得人心里发沉。

  赵二正手足无措,身后突然传来沉稳的脚步声。虾仁披着件洗得发白的战袍,手里攥着半块麦饼,嘴角还沾着麸皮——刚从器械营查岗回来,早饭都没顾上吃完。

  “都安静!”他一声断喝,声音不大,却带着股穿透人心的力量。喧闹声瞬间矮了半截,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

  虾仁扫过人群,看到个抱着孩子的妇人,孩子嘴唇干裂,正吮着枯瘪的乳头;看到个瞎眼的老汉,手里拄着根磨得发亮的木杖,杖头刻着“李”字;还看到几个精壮的后生,虽然衣衫褴褛,腰杆却挺得笔直,手里紧紧攥着锈柴刀。

  “想进关可以。”虾仁的目光落在那几个后生身上,“但有规矩:带伤的先去医帐,老人孩子由妇人团照看,壮年男子编入辅兵营,劈柴担水、修补城墙,管饱饭;会打铁、种田、做账的,另立名册,优先分活计。”他顿了顿,声音陡然提高,“但有一条——进了这关,就得守关的规矩,敢私斗、敢偷懒、敢通敌的,别怪我长矛不认人!”

  人群里静了片刻,突然爆发出雷鸣般的回应:“愿意!我们都愿意!”“官爷说了算!”

  虾仁点头,对赵二说:“开侧门,分三队进。让王账房带着人登记,把‘辅兵营’的牌子挂起来。”

  侧门“吱呀”打开,流民像潮水般涌进关,却没人争抢,自觉地排着队。那几个攥柴刀的后生走到虾仁面前,“咚”地跪下:“官爷,俺们会些拳脚,能不能编入正兵营?女帝军杀了俺们全家,俺们想报仇!”

  虾仁看着他们眼里的血丝,想起刚穿来时的自己——那时他连长矛都握不稳,也是这样红着眼要拼命。他弯腰扶起为首的后生:“辅兵营也能杀贼。先跟着修城墙,把力气练瓷实了,等够格了,我亲自教你们枪法。”

  后生们眼里燃起光,用力点头,转身就跟着老兵去搬石料,脚步踩得关地咚咚响。

  这日的潼阳关,像口沸腾的大锅。医帐外排起长队,老郎中带着两个药童忙得脚不沾地,妇人团的阿禾和胡姬阿依娜端着草药汤穿梭,阿依娜的头巾上换了朵野蔷薇,是个小姑娘硬塞给她的;器械营的铁匠炉从早烧到晚,瘸腿老兵带了三个徒弟,把流民带来的废铁熔了,打成锄头、镰刀,偶尔也打几支箭头,火星溅在他脸上的疤痕上,倒添了几分悍气;就连瞎眼的李老汉,也被孩子们围着,用他那把磨亮的木杖敲着石头,唱些前朝的战歌,歌声苍凉,却让人听着心头发烫。

  虾仁踩着夕阳的影子巡查,走到粮仓附近时,听见里面传来争执声。他推门进去,只见王账房正红着脸跟个精瘦的中年人吵:“我说了不行!粮仓重地,哪能让外人随便进?”

  那中年人穿着件洗得发白的绸缎长衫,虽落魄却透着股斯文气,手里攥着本账册:“王账房这话就错了!如今流民激增,粮草消耗是往日三倍,若不重新核账、按需分配,不出半月就得见底!我曾在户部当差,管过三年粮仓,此法行不通我担责!”

  王账房气得吹胡子:“你个逃难的酸儒,懂什么!”

  “我懂仓廪实而知礼节,更懂饥寒起盗心!”中年人寸步不让,“若因粮草分配不均闹起事来,你担得起?”

  虾仁抬手止住两人:“先生贵姓?”

  中年人拱手:“免贵姓苏,字子谦,原是江南粮道主事,因不肯给女帝献媚,被罢了官,一路逃到此处。”

  虾仁接过他手里的账册,翻开一看,上面用小楷写得密密麻麻,不仅列了现有粮草的种类数量,还标注了每日消耗、预计缺口,甚至附了张“按人口分粮”的明细,条理清晰,比王账房那本糊里糊涂的流水账强十倍。

  “就按苏先生说的办。”虾仁合上账册,对王账房说,“从今日起,粮仓由苏先生协管,你多学着点。”

  王账房虽不情愿,却不敢违令,嘟囔着退到一边。苏子谦眼里闪过一丝惊讶,随即郑重拱手:“谢校尉信任,子谦定当竭尽所能。”

  走出粮仓时,暮色已浓。虾仁望着关墙上新增的火把,比昨日又密了些,像条燃烧的长龙。辅兵营的后生们正在操练,由老兵带着扎马步,虽然动作笨拙,喊声却震得城砖发颤;女人们在空地上晾晒草药,孩子们围着瞎眼的李老汉学唱战歌,连阿依娜也跟着哼,调子跑得没边,却引得孩子们哈哈大笑。

  “校尉!”赵二举着个布包跑来,包里鼓鼓囊囊的,“这是刚从流民里收到的,说是给您的。”

  打开布包,里面是柄通体乌黑的短刀,刀鞘上嵌着块墨玉,刀柄缠着防滑的麻绳——竟是把罕见的玄铁刀。包刀的布里还裹着张字条,字迹歪歪扭扭:“俺爹是关南守将,城破时让俺带刀逃,说遇着靠谱的将领就交给他。俺看校尉是个能成事的,刀您留着,等俺练好了,求您让俺上战场。”

  落款是个“虎”字,旁边画了个歪歪扭扭的虎头。

  虾仁摩挲着玄铁刀,刀身冰凉,却仿佛能摸到前人的体温。他想起那几个攥着柴刀的后生,想起苏先生账册上的墨迹,想起阿依娜头巾上的野蔷薇,突然明白——这潼阳关早已不是他一个人的战场。这些从五湖四海涌来的流民,带着各自的伤痕与执念,像无数条细流,汇进这关隘,竟也聚成了能冲决堤岸的力量。

  “赵二,”他把玄铁刀别在腰间,“去给辅兵营加两笼馒头,告诉他们,明早卯时,我教他们扎枪。”

  赵二应声跑远,脚步声在空荡的巷子里回荡。虾仁登上城楼,夜风带着麦香扑在脸上,远处女帝军的营火像鬼火般闪烁,却再也让人提不起惧意。

  他摸出腰间的酒葫芦,是老周留下的那个,如今装着阿禾熬的药膏。葫芦上的“守”字被摩挲得发亮,映着漫天星光。他突然想,或许“杀伐点”从来不是为了让他一个人变强,而是要让他懂得,这乱世里最硬的铠甲,从来不是玄铁,是人心;最利的武器,从来不是长矛,是聚在一起的命。

  城下传来苏子谦清点粮草的声音,混着孩子们的笑声、铁匠炉的敲打声,像支杂乱却滚烫的歌。虾仁握紧玄铁刀,刀鞘上的墨玉在月光下泛着温润的光,仿佛在应和着这关隘里新生的脉动。

  夜还长,但潼阳关的灯,亮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