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嫣师姐的威严不容侵犯-《仙子她撩而不自知》

  灵枢峰顶,沈嫣的小院里终于不再传出布料撕裂的哀鸣和绝望的低吼。

  取而代之的,是偶尔几声带着点别扭、但总算不再同手同脚的脚步声,以及一声声认命般的叹息。

  沈嫣站在自己房间那面巨大的水银镜前,面无表情地看着镜中人。

  烟霞色的流仙裙穿得总算有了点样子,虽然走起路来裙摆依旧碍事,但至少不会动不动就踩到或者扯破。

  发髻是早上自己胡乱挽的,歪歪扭扭,插着那支点翠步摇,随着她微微偏头的动作,流苏轻晃。

  镜中那张脸,眉眼精致,肤白胜雪,唇不点而朱,确实当得起“绝色”二字。只是那双眼睛,此刻却盛满了与外表极不相符的沧桑、无奈和一种“老子认栽了”的麻木。

  “算了。”沈嫣对着镜中的“沈嫣”无声地开口,“暂时变不回去,日子总得过。”

  她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那口气息悠长,带着一种近乎壮士断腕的决绝。

  不就是当女人么?不就是穿裙子么?不就是……暂时当沈嫣么?她沈砚……哦不,沈嫣,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

  炼丹炸炉差点把自己送走都经历过几回了,还怕这个?

  心态一旦摆烂,反而轻松了不少。至少,那股憋屈得想毁灭世界的怒火暂时压了下去。

  她需要找点事情做,转移注意力,顺便……清理一下门户。

  沈嫣推开房门,午后的阳光有些刺眼。她眯了眯眼,适应了一下光线,目光精准地扫向小院角落那棵枝繁叶茂的古榕树。

  树下,一个穿着鹅黄裙衫的身影正鬼鬼祟祟地蹲着,手里拿着一根小树枝,似乎在戳弄着什么,嘴里还念念有词。

  “林晚。”

  沈嫣开口,声音不大,却带着一丝久违的、属于“大师兄”的平静和穿透力。

  树下的身影猛地一僵,手里的树枝“啪嗒”掉在地上。

  林晚像只受惊的小兔子,倏地转过身,脸上挤出灿烂得过分的笑容:

  “啊!嫣师姐!你…你出来啦?今天走路练得怎么样?要不要我再……”

  “我三天前交代你的事情,办得如何了?”沈嫣直接打断她的话茬,慢悠悠地踱步过去。

  烟霞色的裙摆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摇曳,虽然步幅依旧下意识地偏大,显得有些飒爽,但好歹没再出事故。

  林晚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眼神开始飘忽,小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呃…那个…师姐是说……”

  “我洞府里那张被你‘不小心’用新学的‘火雀术’燎了个大洞的‘千年紫檀木逍遥椅’,还有那套被你‘研究’时弄散了核心符文、差点炸掉半个书架的‘引灵聚气’机关阵。”

  沈嫣停在她面前,微微仰起头看着比自己高了小半个头的师妹(林晚约165cm),语气平淡得像在陈述今天的天气,

  “让你去找百工堂的鲁长老修复,或者至少把损毁的部件清单列给我。东西呢?清单呢?”

  “啊!这个……那个……”林晚的额角开始冒汗,眼神躲闪得更厉害了,声音也越来越小,

  “我…我去找鲁长老了!真的!但是…但是鲁长老他…他最近闭关研究新傀儡呢!

  不见客!清单…清单我…我忘了放哪了……”她越说越没底气,小脑袋都快垂到胸口了。

  沈嫣静静地看着她表演,那张精致的小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眼底深处掠过一丝了然和“果然如此”的无奈。

  她太了解自己这个古灵精怪又有点毛手毛脚的小师妹了。八成是觉得麻烦,或者又迷上什么新玩意儿,把这事彻底抛到脑后了。

  “所以,”沈嫣的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椅子还是坏的,机关阵还是散的?”

  林晚缩了缩脖子,像只等待审判的小鹌鹑,声如蚊蚋:“……嗯。”

  空气安静了几秒。

  沈嫣什么也没说,只是转身,径直走向自己的洞府。

  那背影,小小的,穿着飘逸的裙子,却莫名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决断力。

  林晚愣了一下,赶紧小跑着跟上:“师姐?你去哪?”

  沈嫣没理她,走进洞府。

  那张原本放在窗边、造型古朴大气、坐着极其舒服的紫檀木逍遥椅,此刻椅背上赫然一个焦黑的大洞,边缘的木料都炭化了,凄惨无比。

  旁边书架前的地上,散落着一堆精巧的青铜齿轮、刻满符文的玉片以及断裂的灵丝线,正是那套引灵聚气机关阵的残骸。

  沈嫣目光扫过一片狼藉,眼神没有丝毫波动。

  她走到墙角一个巨大的工具箱前——那是属于“沈砚”的工具箱,里面装满了各种型号的刻刀、锉刀、钳子、灵墨、符笔以及各种修补材料。

  她蹲下身(这个动作让她觉得裙子有点碍事,皱了皱眉),打开箱子,开始挑选工具。

  纤细白皙的手指在一堆冰冷的金属工具中翻找,最后挑出一把适合精修的刻刀,一盒专门用于修补高阶灵木的“青木膏”,还有几根特制的、传导性极佳的“星纹铜丝”。

  林晚站在门口,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家这位新鲜出炉、美得冒泡的“嫣师姐”,熟练地拿起那些属于“大师兄”的、沉甸甸的工具,然后……

  直接盘腿坐在了地上!丝毫不在意那身价值不菲的烟霞流仙裙会不会沾上灰尘!

  沈嫣拿起那张焦黑的椅子,仔细检查着破损的边缘和内部被灼烧的灵力回路。

  她神情专注,眼神锐利,小巧的鼻尖微微皱起,红唇紧抿,完全沉浸到了“修复”的状态里。

  那认真的侧脸,专注的眼神,竟隐隐透出几分昔日“沈砚”大师兄处理棘手丹方或法阵时的影子,只是被套在了这样一副绝色少女的皮囊里,反差强烈得让人恍惚。

  “愣着干什么?”沈嫣头也没抬,清越的声音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命令,“把‘凝玉砂’给我,还有那卷‘三号’符文拓纸。”

  “啊?哦!哦!”林晚一个激灵,赶紧跑过去,蹲在工具箱旁,手忙脚乱地翻找起来,

  “凝玉砂…凝玉砂…找到了!符文拓纸…三号…是这个!”她把找到的东西小心翼翼地递过去。

  沈嫣接过,用小刷子蘸取青木膏,仔细地涂抹在焦黑破损的木料边缘。

  她的动作精准而稳定,手指翻飞,用刻刀小心地剔除掉炭化的部分,再用凝玉砂细细打磨平滑。

  修复灵力回路时,她指尖凝聚起一丝精纯的灵力,引导着星纹铜丝嵌入烧断的回路节点,动作娴熟得如同演练过千百遍。

  林晚在旁边看着,大气都不敢出,只能乖乖地当个递工具的小工。

  她看着师姐那专注的侧脸,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淡淡的阴影,鼻尖沁出细小的汗珠,偶尔因为需要用力,小巧的贝齿会无意识地轻咬一下下唇……

  明明做着这么“粗重”的活计,穿着这么漂亮的裙子,坐在地上,却偏偏有种说不出的……和谐?和一种奇异的、不容打扰的威严感。

  时间一点点过去。洞府内只剩下刻刀刮擦木料、灵力流转的细微嗡鸣,以及沈嫣偶尔发出的、简短的指令。

  “锉刀。”

  “灵墨,朱砂比例三比一。”

  “那块小的‘聚灵石’碎片。”

  林晚像个最听话的小学徒,指哪打哪,丝毫不敢怠慢。

  她看着那张惨不忍睹的椅子在师姐手中一点点恢复原貌,焦黑被剔除,破损处被青木膏完美填补、打磨光滑,甚至纹理都衔接得天衣无缝。

  那散落一地的机关零件,也在师姐那双仿佛有魔力的手中,被精准地拼接、符文重新勾连、灵力回路再次贯通……

  当沈嫣将最后一枚镶嵌着微型聚灵阵的青铜齿轮卡入机关阵的核心凹槽,注入一丝灵力。

  嗡——!

  一声轻鸣,整个引灵聚气机关阵瞬间亮起柔和的乳白色光芒,符文流转,一股精纯平和的天地灵气开始缓缓汇聚,笼罩住整个书架区域。

  修好了!

  沈嫣长长舒了一口气,放下手中的工具,揉了揉有些发酸的手腕。

  虽然身体变小了,力量似乎也弱了些,但精妙的操控力和对灵力的理解还在,修复这些“小东西”不算太难。

  她站起身,活动了一下有些发麻的双腿,目光转向旁边那张焕然一新的紫檀木逍遥椅。

  她走过去,用手掌在修复处仔细感受了一下,光滑平整,灵力流转顺畅无阻。

  “好了。”沈嫣拍了拍手,转向旁边还蹲着、一脸崇拜加心虚的林晚,下巴朝那张椅子一点,“坐上去试试。”

  “啊?哦哦!”林晚赶紧站起来,小心翼翼地坐进那张失而复得的宝贝逍遥椅里。

  熟悉的舒适感瞬间包裹全身,椅背处修复得完美无瑕,甚至感觉灵力温养的效果比以前更好了!

  “哇!师姐你好厉害!”林晚舒服地喟叹一声,大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沈嫣。

  沈嫣没理会她的奉承,只是慢条斯理地走到椅子后面。

  林晚正享受着,忽然感觉两只带着凉意、却异常有力的手,落在了她的肩膀上!

  “师…师姐?”林晚身体一僵。

  “椅子修好了,”沈嫣的声音从她头顶传来,平静无波,却让林晚心里咯噔一下,“阵法也复原了。现在,该算算账了。”

  话音未落,那两只手陡然发力!精准地捏住了林晚肩颈处的几个穴位!

  “嗷——!!!”一声凄厉的惨叫瞬间响彻洞府!

  林晚只觉得一股又酸又麻又胀、还带着点针扎般刺痛的感觉,如同电流般从肩膀瞬间窜遍全身!爽得她眼泪都快飙出来了!

  她想挣扎,可那双手指仿佛铁钳,蕴含的力量根本不是她能抗衡的!

  虽然师姐现在个子小小的,但这修为……妥妥的金丹期碾压她这个筑基期啊!

  “师姐饶命!嗷!轻点!酸酸酸!”

  林晚在椅子上扭成了麻花,小脸皱成一团,连连求饶,“我错了!我真错了!下次再也不敢乱动你东西了!嗷!痛痛痛!”

  沈嫣面无表情,手下力道丝毫不减,甚至根据林晚扭动的方向精准调整着力点,确保每一分“按摩”的力道都恰到好处地作用在最酸痛的筋络上。

  她甚至还用上了一丝精纯的灵力,帮她疏通那些因为长期偷懒修炼而淤堵的经脉。

  “错哪了?”沈嫣一边“服务”,一边慢悠悠地问。

  “错…错在不该玩火燎椅子!嗷嗷!轻点!错在不该乱拆机关阵!更错在不该把师姐交代的事情忘到九霄云外!还撒谎!嗷——!”

  林晚痛并快乐着(主要是痛),竹筒倒豆子般认罪。

  “嗯。还有呢?”沈嫣手下力道又重了一分。

  “还…还有?”林晚快哭了,大脑飞速运转,“还…还不该在师姐刚变成…呃…适应新身份的时候幸灾乐祸?

  嗷!师姐我错了!真错了!下次你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让我打狗我绝不撵鸡!求放过啊——!”

  沈嫣看着师妹那副涕泪横流(夸张)、惨兮兮求饶的模样,眼中终于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笑意。她松开了手。

  林晚如同被抽掉了骨头,瘫软在逍遥椅上,大口喘着气,感觉全身的骨头都像是被拆开重组了一遍,又酸又软,但奇异地……好像轻松了不少?

  “记住你说的话。”沈嫣拍了拍手,仿佛掸掉什么灰尘,转身走向门口,准备去清洗一下沾了木屑和灵墨的手。

  小小的身影,穿着华丽的裙子,却走出了六亲不认的沉稳步伐。

  林晚瘫在椅子上,看着师姐那“事了拂衣去”的潇洒(?)背影,揉着自己还在发酸发麻的肩膀,小声哀嚎:

  “师姐……你好狠的心啊……” 不过,她心里却莫名地踏实了一点。

  虽然师姐变小了,变美了,还穿了裙子,但这管教人的手段,这修理东西的本事,还有这“按摩”的力度……嗯,还是熟悉的配方,还是熟悉的味道!

  “狠心?”一个带着慵懒笑意的声音忽然从门口传来。

  沈嫣和林晚同时一惊,转头看去。

  只见苏清寒不知何时斜倚在了洞府门口。

  她依旧穿着那身素净得不染尘埃的白袍,只是手里这次没拿吃的,反而拈着一串红艳艳、灵气四溢的糖葫芦!

  糖衣晶莹剔透,裹着饱满的山楂果。她正姿态优雅地咬下一颗,红唇沾染上一点糖渍,更显诱人。

  那双清冷的眸子此刻含着明显的笑意,目光在瘫软的林晚和一脸“与我无关”的沈嫣身上来回扫视。

  “本座倒觉得,”苏清寒慢悠悠地咀嚼着酸甜的山楂果,红唇勾起一抹戏谑的弧度,目光最终落在沈嫣那张努力维持镇定的小脸上,

  “小嫣儿这‘管教’师妹的手段,颇有几分……嗯,可爱。”

  她特意加重了“可爱”两个字,尾音拖得长长的,带着浓浓的打趣。

  沈嫣:“……”

  她看着师尊手里那串明显是山下“蜜饯张”出品、自己之前也惦记了好久的糖葫芦,再看看师尊那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表情,

  刚刚因为修理东西和“管教”师妹而建立起来的那点“掌控感”,瞬间又被一种熟悉的、被拿捏的无力感所取代。

  她默默地、狠狠地、瞪了那串糖葫芦一眼,转身去洗手。

  背影依旧挺直,只是那烟霞色的裙摆,似乎……飘动得有点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