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机器人也过不去的门-《两千年的遗泽》

  秦政感觉自己的大脑不是被黄光轰了,而是被整个服务器机房的UpS电源同时砸中。

  嗡的一声,所有思绪瞬间宕机。

  嬴氏血脉……方能开启。

  这八个字像一段无法清除的恶意代码,在他的认知系统里疯狂自我复制,瞬间撑爆了所有内存,让他整个人僵死在原地。

  嬴。

  秦。

  他那个普通到骨子里的姓氏,此刻化作一座巍峨山脉,无声地、轰然压下。

  “可我……姓秦。”

  秦政的声音干涩嘶哑,他指着自己的鼻子,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眼角却不受控制地痉挛。

  “这跟我们姓秦的,有什么关系?”

  “你的族谱上写着,嬴姓赵氏,这正是始皇帝一脉。”

  陈教授的声音不带波澜,却像在陈述一个铁律。

  “秦亡之后,在胡亥的血腥清洗中幸存下来的极少数族人,为求活命,改姓为‘秦’,并一直延续至今。”

  “也就是说,你这一支的秦,其源头,直指始皇帝!”

  这番解释像一桶滚油,泼进了秦政已经混沌的脑子里。

  红烧肉、bUG代码、国家安全的尖锐警报、战斗机的轰鸣和始皇陵的无尽幽深……所有的一切都搅成了一锅沸腾的乱麻。

  最后,被“嬴氏血脉”这个离谱到极点的终极bUG,搅得彻底崩溃。

  他感觉自己不是被卷入了龙卷风,而是被活生生塞进了一个正在编译的、充满致命错误的巨大程序。

  每一个字符,都在嘲笑他的渺小与无知。

  “冷静,秦政同志,我知道这很难接受。”

  陈教授的声音透着一股深沉的疲惫,他揉着眉心,似乎也在竭力消化这一切的荒诞。

  “坐下,我们坐下说。”

  “事情……比你想象的,要复杂得多,也……荒诞得多。”

  他示意秦政跟着他,走到旁边一个临时休息区,那里有两把简陋的折叠椅。

  秦政机械地坐下,眼神死死锁住陈教授,像一个等待最终审判的囚徒。

  “发现石碑后,所有人都疯了。”

  陈教授也坐了下来,表情是前所未有的凝重。

  “这意味着门不是死的,它有‘钥匙’。”

  “我们的第一反应和你一样,立刻在全国范围内,动用所有力量寻找‘嬴姓后人’。”

  “找到了?”秦政的声音绷紧了。

  如果找到了,那他算什么?一个备用方案?

  “找到了十几个。”陈教授点头,“有陕西本地自称将门之后的,有手持详细族谱、能将祖宗十八代倒背如流的。我们用最高的规格,将他们一一请了过来。”

  “结果?”

  陈教授长叹一声,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划开平板,调出了几段视频。

  第一个视频里,一个身材魁梧的关中汉子,满脸虔诚地走向青铜巨门,嘴里念叨着“列祖列宗保佑”,然后伸出了手。

  嗡——!

  黄光爆闪。

  那汉子发出一声不似人类的惨叫,整个人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正面撞飞,像破麻袋一样砸在七八米外的厚重气垫上,抽搐着不动了。

  第二个视频,一个戴着金丝眼镜的文雅中年人,他拿出的族谱据说能追溯到公子扶苏。

  他比前一个镇定。

  但结果没有任何区别,同样被那道黄光狠狠轰飞。

  第三个,第四个……

  视频一个接一个地播放,秦政的脸色也一分一分地失去血色。

  屏幕上,那些满怀希望的人,无论男女老少,都被那道黄光以一种绝对轻蔑、绝对无情的姿态拍飞。

  那扇门,像一个绝对公正,又绝对残忍的审判官。

  “他们……还活着吗?”

  秦政喉结滚动,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他看的不是特效电影,而是真实的记录,那些骨骼错位的闷响和凄厉的惨叫,真实得令人作呕。

  “都活着,有国内最好的医疗队二十四小时待命。”

  陈教授关掉视频,现场再度陷入死寂。

  “但精神上的打击,远比身体的创伤更重。”

  “为什么?”秦政的声音沙哑,“石碑在说谎?一个耍了所有人两千年的恶作剧?”

  “我们也怀疑过。”

  陈教授苦笑。

  “我们请了国内最顶尖的语言学家和历史学家,把那几个字翻来覆去地研究,就差用电子显微镜去扫描每一个笔画的微观结构了。”

  “结论是,字没问题,意思也没问题。”

  “那么……问题,就出在‘人’身上。”

  他身体微微前倾,目光如炬,声音压低到只有两人能听见。

  “不是石碑在说谎。”

  “是他们的‘血’,在说谎。”

  “血……在说谎?”秦政咀嚼着这几个字,背脊窜起一阵冰冷的电流。

  “对!”

  陈教授的音量陡然拔高,眼神里闪烁着一种近乎疯狂的光芒。

  “我们提出了一个疯狂的假设!这扇门要的,根本不是什么广义上的后裔,它要的是‘纯血’!是两千两百年来,几乎未曾被稀释的,始皇帝本人的……基因烙印!”

  他激动地一挥手。

  “你想想,两千两百年!多少次战争、迁徙、通婚!任何显赫的血脉都像一滴墨水倒进大江,早就稀释得无影无踪了!”

  “而这扇门,它不是在认亲,它是在做基因溯源!”

  “它是一台精度高到我们无法想象的生物识别仪器!它要找的,是那滴最原始、最纯粹的‘墨’!”

  秦政瞠目结舌。

  这已经不是科学,这是神学。

  “那……那和我有什么关系?”

  秦政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声音都在发颤。

  “就算你们的假设成立,你们又是怎么找到我的?我家三代贫农,连族谱长什么样都不知道!”

  “你知道吗,项目进行到那一步,所有人都绝望了。”

  陈教授的声音里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

  “我们甚至已经写好了申请,准备动用……算了,不提也罢。就在那个时候,奇迹发生了。”

  “一个负责整理海外回流文物的历史小组,在一批残破的竹简批注里,发现了一段颠覆史书的记载。”

  “史书记载,胡亥杀尽了始皇帝所有子女。但那份竹简上说,始皇帝最小的儿子,一个刚出生的男婴,被一名忠仆用死婴换下,连夜送出咸阳,一路南逃,最终隐姓埋名,在江南水乡扎下了根。”

  秦政的心脏猛地一缩!

  江南水乡!

  他家就在江南!

  “那个忠仆不敢再用‘嬴’姓,但又不愿始皇血脉就此断绝,便取国号为姓,改姓为‘秦’。”

  “而且,她留下了一份极其隐秘的血脉记录,用密语刻在一件传家宝里,代代相传。”

  “江南……姓秦……传家宝……”

  秦政喃喃自语,一个被他遗忘在记忆角落里的东西猛然浮现,他浑身的血液几乎在瞬间凝固。

  陈教授捕捉到了他表情的剧变,眼神变得无比锐利。

  “你想到了,对吗?”

  “我们启动了国家最顶尖的大数据中心,算力全开。”

  “我们筛查了近百年所有姓秦,且祖籍在江南几个特定古镇的人口数据、迁徙记录、地方志、私人藏品……甚至是你爷爷的爷爷在民国时期当掉的一只旧碗的记录,我们都翻了出来!”

  “最后,所有的数据洪流,如百川归海,全部指向了一个点。”

  秦政感到一阵窒息。

  陈教授站起身,一步步走到他面前,巨大的身影将他完全笼罩。

  他的声音,庄重如宣读圣旨。

  “秦政。”

  “那支潜伏了两千两百年,在历史长河中从未断绝的龙脉。”

  “始皇帝最纯粹的直系血裔……”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字字千钧。

  “就是你。”

  “我们把你从家里‘请’过来,动用最高规格,是因为——”

  “你,是这扇门唯一的钥匙。”

  “也是我们……最后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