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4章 芒种的考验-《丹变》

  芒种这天,太阳跟个火球似的挂在天上,烤得青石镇的土地发烫。稻穗已经开始灌浆,沉甸甸地低着头,叶片却卷了边,像被抽走了精气神——连着半个月没下雨,田里的水见了底,土块干得裂开道道缝,看得人心慌。

  墨渊和凌恒推着水车往稻田走,木轴“吱呀吱呀”响,像在哭。两人光着膀子,皮肤晒得黝黑,脊梁上的汗珠顺着肌肉纹路往下淌,滴在滚烫的地上,“滋”地一声就没了影。“再抽两小时,这亩地就能浇透,”凌恒抹了把脸,汗水混着泥水流进眼里,涩得他直眨眼,“先顾着快成熟的稻子,玉米耐旱,晚两天再说。”

  墨渊点点头,握紧水车的把手使劲推。木车转动,河水顺着渠道往田里流,刚碰到干裂的土地,就被贪婪地吸了进去,连点水洼都没留下。“这样不是办法,”他喘着气说,“渠道太长,水还没到地头就渗没了。”

  正说着,张婶带着几个妇女扛着锄头跑过来:“我们在渠道边挖了条小沟,把水引到最近的田里,先保这几亩!”她们的衣服都被汗水浸透了,贴在身上,脸上却带着股韧劲。

  大家合力挖沟,锄头下去,干硬的土地只留下个白印,得用脚踩着锄刃才能刨开。墨渊的手掌磨出了水泡,破了皮,沾着泥土,疼得钻心,却咬着牙没吭声。他看见张婶的手也磨破了,血珠混着泥粘在锄柄上,她只是用衣角擦了擦,继续往下刨。

  “那边有井!”李木匠的大徒弟突然喊,他带着两个师弟在村西头找到了口老井,井口被杂草封着,清理干净后,居然还有水。

  这消息像场及时雨,让所有人都来了劲。大家轮流摇着辘轳提水,木桶吊上来时,水晃悠悠的,看着就珍贵。墨渊接过水桶,往水渠里倒,清水在干涸的渠里流得很慢,却带着希望,一点点往稻田挪。

  巧铜张也来了,他没下田,而是在家编了十几个水袋,用粗布缝的,装水不容易漏。“用这个运水快,”他把水袋分给大家,“两个人抬一个,比用木桶省事。”

  墨渊和凌恒抬着水袋往田里走,布袋勒得肩膀生疼,却比用木桶多运了一半水。“张叔,您这脑子咋这么灵光?”墨渊笑着说。

  巧铜张咧着嘴笑:“干不了重活,就只能动动脑筋了。”他指着远处的玉米地,“那边的土更干,我让几个老人去挖渗水沟了,把水引到根上,省着点用。”

  傍晚,太阳往西斜了些,总算没那么灼人。墨渊坐在田埂上,看着刚浇过的稻田,稻叶慢慢舒展开,虽然还带着点蔫,却明显有了生气。张婶递过来一个窝头,硬邦邦的,是用去年的陈粮做的——今年的新粮还没下来,得省着吃。

  “明天再去看看那口老井,”凌恒啃着窝头说,“要是水够,就多挖几条渠,把能浇的地都浇一遍。”

  “嗯,”墨渊应着,心里却在打鼓——老井的水看着不多,能撑几天?要是再不下雨,这稻子怕是真要减产了。

  夜里,墨渊躺在床上,听着窗外的风声,一点凉意都没有,只有燥热。他翻来覆去睡不着,总想着田里的稻子。忽然听见凌恒起来了,走到院子里,像是在烧香。“老天爷,求你下点雨吧,”凌恒的声音很轻,却带着虔诚,“哪怕下一小会儿,救救地里的庄稼……”

  墨渊鼻子一酸,悄悄坐起来,望着窗外的夜空。星星很亮,一点云都没有,看样子是不会下雨了。他知道,这芒种的考验,才刚刚开始。但他也相信,就像之前经历的所有难处一样,只要大家拧成一股绳,就算天不下雨,也能靠着这口老井、这双手,把庄稼保住。

  黑暗里,远处传来几声狗叫,衬得夜格外静。墨渊攥紧了拳头,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明天早点起,多运几趟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