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5章 晒谷的竹匾-《丹变》

  秋收的太阳把晒场烤得发烫,新割的谷子摊在竹匾里,金黄金黄的,颗粒饱满得像是要把壳撑破。风一吹,谷粒滚动,发出“沙沙”的轻响,混着远处打谷机的“咚咚”声,成了青石镇最热闹的秋歌。

  李木匠蹲在晒场边,翻看着竹匾里的谷子。他手里的竹匾是新做的,篾条编得细密,边缘用竹片包了边,既结实又透气。“这匾子晒谷最好,”他用手拨了拨谷子,谷粒从指缝漏下,颗颗分明,“通风快,一天就能晒干,比麻袋强多了。”

  墨渊拿着木耙,学着大人的样子翻谷。木耙齿划过竹匾,把结块的谷子打散,动作还有点生涩,额头上的汗却已经顺着脸颊往下淌,滴在谷粒上,洇出小小的湿痕。“这谷子真沉,”他喘着气说,“比练剑时举着剑还累。”

  “等晒干了更沉,”凌恒帮他把木耙扶正,“一担谷子能有百十来斤,够一家人吃半个月。”他刚从田里回来,裤脚还沾着泥,却没歇着,拿起扫帚把竹匾边缘的谷粒扫回去,一粒都舍不得浪费。

  张婶提着水壶过来,给大家分水解渴。水壶里泡着菊花和金银花,喝着清清凉凉的,正好解秋燥。“巧铜张在镇上打新的谷筛呢,”她笑着说,“说是比旧筛子眼儿匀,能把秕谷筛得干干净净。”

  巧铜张的手艺确实好,没过多久,他就扛着新谷筛来了。筛子边框是硬木做的,筛底用铜丝编的网,网眼大小均匀,看着就结实。“试试?”他把谷筛放在竹匾上,“摇起来省力,还不漏好谷。”

  李木匠抓了把谷子放进筛子,双手握住边框轻轻摇晃。秕谷和碎叶顺着筛眼漏下去,留在筛子里的全是饱满的谷粒,金亮得晃眼。“好东西!”他赞道,“比我家那旧筛子强十倍,省时又省工。”

  墨渊也学着摇筛子,刚开始掌握不好力道,谷粒洒出来不少,急得他直跺脚。凌恒在旁边教他:“手腕用力,身子别晃,就像你练剑时转腕的动作,用巧劲。”

  墨渊试着调整姿势,果然稳多了。他看着筛子里越来越干净的谷粒,笑得露出两颗小虎牙:“等会儿我要把自己筛的谷子装起来,带回家给老板娘看。”

  午后的太阳更烈了,晒场的谷子渐渐失去水分,变得干燥坚硬,抓在手里硌得慌,却透着股踏实的分量。男人们开始把晒干的谷子装袋,女人们则蹲在竹匾旁,捡起漏网的秕谷——哪怕只有一小捧,也要收起来,说是能喂鸡,鸡下的蛋更鲜。

  “今年的收成比去年还好,”李木匠掂量着装满谷的麻袋,“这竹匾没白做,晒得透,出米率高。”

  “都是托老天爷的福,”张婶接口,“风调雨顺的,没旱没涝,还有咱们自己肯下力气,哪能不收成好。”

  墨渊听着他们说话,忽然觉得手里的谷粒沉甸甸的。他想起春天播种时的辛苦,夏天除草时的炎热,再看看眼前金灿灿的谷子,好像一下子明白了“粒粒皆辛苦”的意思。

  傍晚,晒场的谷子都收完了,竹匾被摞在一起,整整齐齐地摆在晒场角落。巧铜张的谷筛也派上了用场,筛好的谷子装了满满几十袋,码在牛车上,等着明天拉去碾米坊。

  往回走的路上,牛车轱辘碾过土路,发出“吱呀”的声,麻袋里的谷粒偶尔“哗啦”响一声,像是在唱歌。墨渊坐在牛车上,手里攥着一把白天筛出来的谷粒,时不时凑近闻闻,有股淡淡的阳光味。

  “凌恒哥,”他忽然说,“明年我还要种谷子,从播种到收割,全自己来。”

  “好啊,”凌恒望着天边的晚霞,“等开春,让李爷爷教你选种,我带你去翻地,保证你种的谷子比今年的还饱满。”

  墨渊用力点头,把手里的谷粒小心翼翼地放进兜里,像是藏了份珍贵的宝藏。

  晒场的竹匾还在角落里,篾条被谷粒磨得发亮,透着股被阳光晒透的暖。凌恒知道,这些竹匾明年还会派上用场,装着新收的谷子,晒着同样的太阳,见证又一年的丰收。而青石镇的人,就像这些竹匾,看似平凡,却能稳稳接住岁月的馈赠,把日子过得扎实而富足。

  晚风带着谷香吹过,混着远处传来的鸡鸣,格外安心。墨渊哼着不成调的歌谣,声音在暮色里散开,和谷粒的轻响、牛车的轱辘声一起,成了这个秋天最动听的旋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