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3章 老槐下的市集-《丹变》

  一场秋雨过后,巷口的老槐树落了半树叶子,却挡不住市集的热闹。天刚亮,镇上的人就扛着桌椅往槐树下聚,卖菜的、缝补的、修鞋的,把窄巷挤得满满当当,吆喝声、讨价还价声混着槐叶的清香,像锅熬得稠稠的粥,暖乎乎的。

  张婶支了个小摊,竹筐里摆着刚从菜地里摘的青菜,沾着露水,嫩得能掐出水。“新摘的菠菜,两文钱一把!”她扬着嗓子喊,手里还不忘给旁边修鞋的王师傅递了棵小葱,“中午炒鸡蛋,香得很。”

  巧铜张的铜器摊最惹眼,摊上摆着新打的铜勺、铜盆,还有给孩子们做的小铜铃,阳光照在上面,亮得晃眼。“这铜盆薄厚均匀,盛水不洒,”他拿起个铜盆敲了敲,“咚”的一声闷响,能传半条街,“比城里货郎卖的结实三成!”

  凌恒和墨渊帮着老板娘搬客栈的腌菜坛子,酸豆角、泡萝卜的香味引得路人直咽口水。“尝尝?”老板娘掀开坛盖,用筷子夹了根酸豆角递给旁边的孩子,“不要钱,好吃再来买。”

  孩子咬了一口,酸得眯起眼,却又笑着点头:“好吃!娘,我要买!”

  小花飘在槐树枝上,看着底下的热闹。卖花姑娘的花篮就摆在树下,野菊、紫苏、薄荷堆得像座小山,她正给个大娘包花,手指灵巧地用麻绳捆好,还不忘叮嘱:“薄荷挂在屋里,能驱蚊。”

  墨渊被糖画摊吸引,蹲在旁边看老艺人用糖稀画龙。金黄的糖稀在石板上游走,很快就勾勒出龙的形状,鳞爪分明,还冒着热气。“给我画个剑!”他掏出两文钱,眼睛亮晶晶的。

  老艺人笑着点头,手腕一转,糖稀画出柄长剑,还在剑柄处绕了个圈,活灵活现。墨渊举着糖剑,像得了宝贝,舍不得吃,只偶尔舔一下,甜得眯起眼。

  凌恒站在槐树下,看着来来往往的人。买布的大婶和染坊的李染匠讨价还价,声音洪亮;修鞋的王师傅眯着眼纳鞋底,针线走得又快又匀;阿木爷爷坐在药摊后,给个老汉把脉,眉头微蹙,说的话却温和:“没啥大事,喝点薄荷水就好。”

  这寻常的热闹,比任何誓言都让人踏实。他想起不久前的紧张备战,想起窄路的伏击,再看眼前的市集,忽然觉得,守护的意义,就是让这样的日子能一直继续下去——有吆喝,有欢笑,有柴米油盐的琐碎,却透着股生生不息的暖。

  日头升到头顶,市集更热闹了。张屠户的肉摊前排起了队,他挥着大刀砍肉,“咚咚”的响声里,油星溅得四处都是;卖面的老汉支起了锅,擀好的面条下进沸水,白雾腾腾的,混着葱花的香。

  “吃碗面不?”老汉笑着招呼凌恒,“新磨的面粉,筋道得很。”

  凌恒刚要答应,就见墨渊举着糖剑跑过来:“凌恒哥,你看!像不像你的木剑?”

  糖剑在阳光下闪着光,确实和木剑有几分像。凌恒笑着点头:“像,就是甜了点。”

  两人正说着,官差派的巡兵路过,也被市集的热闹吸引,站在糖画摊前看了会儿。巧铜张递过去两个刚打的铜铃:“给孩子玩,不值钱。”

  巡兵笑着收下:“多谢。你们镇真热闹,比别处安生多了。”

  “那是,”巧铜张得意地扬眉,“咱们自己守着,能不安生吗?”

  午后的阳光透过槐树叶,在地上投下晃动的光斑。市集渐渐散了,人们扛着空筐往家走,嘴里还哼着小曲。张婶的青菜卖光了,正帮着卖花姑娘收拾摊子;巧铜张数着铜钱,脸上的笑藏不住;老板娘的腌菜坛子空了大半,正往回搬。

  墨渊的糖剑吃了一半,剩下的用油纸包好,说要带给客栈的小猫吃。凌恒帮着收拾桌椅,槐树下的石板上,还留着糖稀的痕迹、菜汁的印子,像幅杂乱却生动的画。

  小花飘在他肩头,铜铃铛“叮铃”响,像是在说“真热闹”。凌恒抬头看了眼老槐树,枝头还有几片叶子在晃,却透着股从容的劲。

  他知道,市集明天还会来,老槐树的叶子还会落,青石镇的日子就像这循环往复的市集,平凡,却踏实,在柴米油盐的烟火里,慢慢熬出最暖的滋味。

  往回走时,巷子里飘来饭菜香,是各家各户在做午饭。凌恒和墨渊的脚步轻快,心里都明白,这样的日子,就是他们拼尽全力守护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