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罪恶菜单”与“往事之盐”-《皇叔,轻点!》

  天牢深处的密室里,空气仿佛凝固了。

  火折子的光芒,在潮湿的石壁上投下摇曳不定的影子,照亮了苏妙妙和墨渊脸上混杂着震惊与兴奋的神情。

  苏妙妙手中那本用油布包裹的册子,触感又薄又脆,仿佛稍一用力就会碎裂成尘埃。她深吸一口气,将册子小心翼翼地翻开。

  册子内部的纸张已经黄得厉害,字迹也有些模糊。但与想象中的账本或者秘籍不同,里面记录的,竟是一条条看似毫不相关的采买清单。

  “上等蜀锦三十匹,交割人:季掌柜。”

  “西域雪盐五百斤,交割人:马帮主。”

  “湖州精铁一千斤,备注:锻刀。”

  “川中‘麻沸散’十两,备注:急用。”

  一页页翻过去,全是类似的记录,从绸缎布匹到柴米油盐,再到珍稀药材,五花八门,杂乱无章。若非第一页那个鲜红的蝎子印记和“柳承嗣”三个字,这本册子,看上去就像是一个大户人家后厨管事的流水账。

  【搞什么?柳承嗣一个兵部尚书,背地里还兼职当采购员?】

  苏妙妙皱起了眉,百思不得其解。

  就在这时,被影卫架在一旁的胡商,在看到那本册子后,本已涣散的眼神突然重新聚焦,迸发出极度的恐惧。他开始疯狂地挣扎,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像是在恐惧,又像是在悲泣。

  “罪……罪恶的菜单……用神火烹煮亡魂的菜单……”他含混不清地嘶吼着,“每一道菜,都是一条人命……每一味调料,都是一个冤魂……”

  菜单?调料?

  苏妙a妙a的心头,像是有电光一闪而过。

  她再次低头看向那本册子,目光落在了那些看似普通的物品名称上。

  雪盐、精铁、麻沸散……

  一个大胆的念头,浮现在她的脑海里。

  “王爷,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苏妙妙合上册子,将其紧紧攥在手里,眼神亮得惊人,“我们得回去,我需要一间安静的屋子,一张大桌子,还有很多很多的纸和笔。”

  墨渊看了一眼她眼中的光芒,便知她又有了什么惊人的想法。他点了点头,对影卫沉声道:“把人带走,严加看管。今天这里发生的一切,不许外泄半个字。”

  “是!”

  ***

  子时,秦王府的书房,依旧灯火通明。

  那本从天牢密室中带出的陈旧册子,被平摊在巨大的书案中央。苏妙妙则像一个准备迎接大考的考生,面前铺满了雪白的宣纸,手里握着一支炭笔。

  她没有急着去破译册子里的内容,反而先在纸上画了一个大大的圆圈,在中间写上了“火锅”两个字。

  “王爷,你饿不饿?”她头也不抬地问。

  墨渊正在一旁,用一块柔软的布,仔细擦拭着自己的佩剑,闻言动作一顿,有些不解地看着她:“不饿。”

  “我想吃了。”苏妙妙舔了舔嘴唇,眼神里放着光,“我想吃一顿全世界最复杂、最有料的火锅。”

  她一边说,一边在“火锅”两个字旁边,画出了一条条分支。

  “首先,是锅底。”她用炭笔在纸上写下“锅底”二字,“锅底,是一切味道的根基。就像那个神秘的‘拜火教’,它就是这整件事的锅底。浓郁、霸道,藏着无数秘密。”

  “然后,是锅底里的主料。”她继续写画,“比如说,牛油、花椒、辣椒。这些是构成锅底核心味道的东西,缺一不可。它们就像‘蝎子’组织里的那些核心成员,心狠手辣,是这锅‘汤’变得辛辣刺激的关键。那个胡商,就算一味主料。”

  墨渊放下了手中的剑,安静地走到她身边,看着她在纸上涂涂画画。他没有打扰她,只是静静地听着。他知道,这是她独特的思考方式。

  “光有主料还不够,还得有辅料。”苏-妙-妙-的笔尖飞舞,写下“八角、桂皮、香叶、草果”,“这些东西,单独拿出来,味道不一定多冲,但放进锅里,就能让汤底的味道变得醇厚,更有层次感。它们,就像那些在朝中,为‘蝎子’提供庇护和便利的官员。比如……”

  她的笔,重重地点在了“柳承嗣”三个字上。

  “柳承嗣,就是一味极其重要的辅料。他让这锅汤,熬得更久,更隐蔽。”

  她抬起头,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墨渊:“王爷,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吗?这本册子,根本不是什么采购清单。就像那个胡商说的,这是一份‘菜单’!一份记录了他们三十年来所有罪恶勾当的,加密菜单!”

  墨渊的眼中,闪过一丝震撼与赞许。他从未想过,一本看似普通的流水账,竟能被她用一顿火锅,解读出如此惊人的内幕。

  “继续说。”他的声音低沉而有力。

  “好嘞!”苏妙妙备受鼓舞,兴致更高了。

  她将那本册子拉到自己面前,指着其中一条记录:“你看,‘西域雪盐五百斤’。盐,是百味之首,也是生活必需品,大宗的盐铁交易,本就在官府严密监控之下。但如果,它指的不是普通的盐,而是‘火药’的关键原料——硝石呢?硝石,在古籍里,又被称为‘火硝’、‘焰消’,颜色也是白的,称之为‘雪盐’,完全说得通!”

  她又指向另一条:“‘湖州精铁一千斤,备注:锻刀’。这句更明显了,就是私造兵器!”

  “还有这个,‘川中麻沸散十两’。麻沸散是医家圣药,能让人失去知觉。但它同样可以被用作迷药,甚至毒药的引子。‘备注:急用’,很有可能,是他们要执行某次暗杀或者绑架。”

  苏妙妙越说越激动,她将册子里的物品,与自己“火锅食谱”里的各种食材,一一对应起来。

  蜀锦、珠宝,对应的是“行贿资金”,是用来收买官员的“开胃凉菜”。

  药材、毒物,对应的是“暗杀工具”,是那些见不得光的“特调蘸料”。

  而那些大量的粮食、布匹,则对应着“活动经费”,是维持整个组织运转的“主食”。

  一个庞大、严密、横跨朝野的地下组织网络,就在这一份天马行空的“火锅食谱”的解读下,逐渐露出了狰狞的全貌。

  “可是,”墨渊提出了一个关键问题,“这里面,有很多代号,比如这个‘季掌柜’、‘马帮主’,我们无从查起。还有这些交易的地点,也都语焉不详。”

  “不急。”苏妙妙神秘一笑,“吃火锅,得一道菜一道菜地涮。我们先吃最想吃,也是最重要的一道菜。”

  她将册子翻到了中间的一页。那一页的记录,格外不同。

  上面只写了一行字:*“庚午年,秋。圣物失落,神火将熄。急购‘往事之盐’三百斤,以慰圣灵。经手人:柳。”*

  “又是庚午年,秋。”墨渊沉声道,“和密室石壁上的刻字,时间完全对得上。三十年前,‘拜火教’覆灭的那一年。”

  “没错。”苏妙妙指着那行字,“‘圣物失落,神火将熄’,这八个字,和石壁上的‘圣女泣血,神火将熄’,意思相近。应该是指他们的信仰,遭受了毁灭性的打击。而后面这句,才是关键。”

  她看向墨渊,一字一顿地问道:“王爷,你觉得,‘往事之盐’,会是什么东西?”

  墨渊眉头紧锁,沉思了片刻。盐,在古代是极其重要的战略物资。但“往事之盐”,这个说法太过奇怪,闻所未闻。

  苏妙妙却像个狡黠的小狐狸,自问自答:“盐,除了调味,还有一个最重要的作用,就是防腐。我们用盐来腌制腊肉,保存食物,对不对?”

  墨渊点了点头。

  “那什么东西,既和‘往事’有关,又需要用大量的‘盐’来‘防腐’呢?”苏妙妙循循善诱。

  墨渊的瞳孔,猛地一缩。一个不可思议的答案,浮现在他脑海中。

  “档案。”他缓缓吐出两个字,“大量的,陈年的,需要防腐保存的……卷宗档案!”

  “bingo!”苏妙妙兴奋地打了个响指,“‘往事之盐’,指的根本不是盐,而是用来购买、或者销毁某批重要‘往事’——也就是陈年旧档的钱!而三百斤盐在当时的市价,是一笔巨款!”

  “庚午年秋天,柳承嗣动用了一大笔钱,去处理一批关于‘拜火教’的旧档案!他要么是销毁了对他们不利的证据,要么是,买下了什么对他们至关重要的东西!”苏妙妙的呼吸变得有些急促,“而这个东西,很可能就和那位‘圣女’,和那个所谓的‘圣物’有关!”

  线索,在这一刻,变得无比清晰。

  柳承嗣,不仅仅是“蝎子”组织的保护伞,他本人,就是深度参与者!他当年处理的那批档案,就是解开所有谜团的钥匙!

  “我需要王府里最老,记性最好,又绝对可靠的文书。”苏妙妙看向墨渊,“我要知道,三十年前,宗人府、大理寺、刑部所有关于‘拜火教’案的卷宗,最终都去了哪里!”

  【查!给我往死里查!我就不信,这么大个案子,能一点痕迹都不留下!】

  墨渊立刻明白了她的意图。他转身走到书房门口,对外面的影卫吩咐了几句。很快,一个头发花白,戴着老花镜,走路慢吞吞的老者,被带了进来。

  “老奴陈伯,见过王爷,见过王妃。”老者是王府的老书吏,负责管理府中几代人积攒下来的所有文书典籍。

  “陈伯,免礼。”墨渊开门见山,“我问你,三十年前,先帝围剿‘拜火教’一案,你可有印象?”

  陈伯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追忆,点了点头:“回王爷,老奴当时,还在宫里的内书房当差,负责整理誊抄卷宗。那件案子,当时是震动天下的大案,卷宗堆起来,比一人还高。老奴……有点印象。”

  “那些卷宗,最后去了哪里?”苏妙妙急切地追问。

  “按规矩,这等大案的卷宗,正本会封存于皇家密档,副本分送大理寺和刑部存档。”陈伯慢慢地回忆着,“但那次……似乎有些不同。老奴记得,案子了结后不久,兵部的柳尚书,也就是后来的柳太傅,曾亲自去过内书房,说是奉了先帝的密旨,要提走所有与‘拜火教’妖女‘兰因’相关的卷宗,说是要……要彻底销毁,以绝后患。”

  兰因?

  听到这个名字,苏妙妙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地攥住了。

  因为这个名字,她曾在母亲留下的唯一一件遗物,一个不起眼的木梳上,看到过。

  那个被苏家上下讳莫如深,据说是前朝罪臣之女,早已病故的母亲,闺名,就叫兰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