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那些年-《轻妆浓墨》

  夏日的午后,阳光透过稀疏的云层,炙烤在偏远山区的小村庄上。蝉鸣声此起彼伏,给这宁静的午后增添了几分生机。奚非家的小院里,一只老母鸡带着一群小鸡在觅食,偶尔发出“咯咯”的叫声。

  奚非站在灶台前,熟练地翻炒着锅里的青菜,一股诱人的香气瞬间弥漫开来。她的弟弟小杰坐在一旁的小板凳上,手里拿着一本破旧的连环画,眼睛却时不时瞟向灶台上的饭菜,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小杰,饭马上就好了,你先去把手洗干净。”非边炒菜边说道,语气里充满了温柔与宠溺。

  小杰闻言,立刻放下连环画,蹦蹦跳跳地跑去洗手。不一会儿,他就带着湿漉漉的小手回来了,眼睛紧紧盯着锅里的饭菜,生怕错过什么。

  “姐姐,今天吃什么好吃的呀?”小杰问道,眼睛里闪烁着期待的光芒。

  “是你最爱吃的土豆丝和青菜。”奚非笑着将菜盛到盘子里,端到餐桌上,“快去把碗筷摆好,我们开饭了。”

  姐弟俩围坐在餐桌旁,享受着这简单却温馨的午餐。奚非看着小杰吃得津津有味的样子,心中充满了满足与幸福。尽管生活给了他们许多磨难,但只要有彼此在身边,就仿佛拥有了整个世界。

  饭后,奚非收拾好碗筷,对小杰说道:“小杰,姐姐要去山上采点药材卖钱,你在家乖乖玩,不要乱跑知道吗,看见陌生人问你就说...”

  “就说姐姐去溪边洗衣服了。”小杰抢着回答,眼睛亮了一下。这是他们心照不宣的暗号,自从上个月王婶看见阿爹用皮带抽她,全村人都学会了在清晨避开他们家的炊烟。

  奚非摸了摸小杰的头,从柜子里拿出一把小锁,将门锁好,这才放心地背上背篓,踏上了上山的小路。

  山路崎岖,但奚非已经走得非常熟练了。她一边走一边留意着路边的草药,不时弯下腰采摘。太阳逐渐升高,汗水顺着她的脸颊滑落,但她却毫不在意,只是默默地继续前行。

  背篓里的镰刀随着步伐轻轻磕碰,奚非沿着野猪踩出的小径往背阴坡走。她认得每处能换钱的草药:岩黄连长在瀑布边的石缝里,七叶一枝花要扒开腐叶才找得到。今天她特意绕远路去鹰嘴崖,那里有株三年生的铁皮石斛,再等半个月就能卖上好价钱。

  下午三点四十分,崖下的灌木丛突然惊起几只山雀。奚非立刻蹲下身,看见二十步外的松树下躺着个人影。城里人打扮样子仰面倒在画架旁,速写本散落一地,铅笔滚进蚂蚁窝里。

  走近一看,她发现地上躺着的竟然是一个少年,脸色苍白,额头上布满了汗珠,他的白T恤被汗浸得透明,嘴唇泛起不正常的艳红。奚非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滚烫无比,显然是中暑了。

  奚非从腰间取下装山泉的竹筒,又摸出用桐油纸包着的清凉膏。这是用薄荷、樟脑和茶油熬的,去年救过被蛇咬的采菇人。她蹲下来时,发现少年睫毛在颤动,像垂死的凤蝶翅膀。

  “能听见我说话吗?”她用镰刀柄轻拍对方脸颊,声音比平时提高两度。见没反应,便掐开少年牙关灌进两口水,又把清凉膏抹在他耳后和手腕内侧。这些手法是和村里赤脚医生学的——有年夏天阿爹醉酒跌进水沟,她也是这么把人弄醒的。

  少年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喉结上下滚动。“苏...怡...”他含混地吐出两个字,手指抓住奚非的麻布裤脚。这个动作让她想起弟弟发疟疾时的样子,于是又多倒了半竹筒水。

  “能坐起来就自己喝。”她退到三步外,镰刀横在身前。去年邻村有姑娘救了个迷路商人,结果被抢走银镯子。背篓里的石斛值三十个鸡蛋钱,够弟弟穿整个冬天。

  少年微微睁开眼睛,迷迷糊糊地看了看奚非,又无力地闭上了。

  “喂,你醒醒!”奚非焦急地喊道,试图唤醒少年。

  夕阳把影子拉长时,少年总算能靠着树干说话了。“请问这是哪?”他嗓子哑得像磨砂纸,“我手机没信号......”

  “老鹰坳。”奚非用镰刀尖挑起他的速写本递过去,“再晚会有野猪群。”她注意到本子上画着安郡县客运站,日期是昨天。看来这个呆子在山里转了一整夜。

  “谢谢你……”他虚弱地说道。

  奚非松了一口气,问道:“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中暑了都不知道吗?”

  少年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说道:“我是来这里写生的,结果忘了这是夏天,一不小心就中暑了。”

  奚非闻言,心中不禁有些同情。她知道,这些城里来的孩子往往对山里的环境一无所知,很容易就会发生意外。

  “你家在哪里?我送你回去吧。”奚非说道。

  少年摇了摇头,说道:“不用了,我家很远,而且我现在也没力气走了。”

  奚非想了想,说道:“那你不介意的话,晚上去我家借宿一晚吧。等你好点了再想办法回去。”

  少年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点了点头。“谢谢你,我叫李可俊。”

  “李可俊。”奚非微笑着说道,然后扶起李可俊,一起向山下走去。

  回到家中,奚非先让李可俊躺在床上休息,然后给他倒了一杯温水。小杰好奇地看着这个突然出现的哥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小杰,这是姐姐的朋友李可俊哥哥,他中暑了,要在我们家住一晚。你要好好招待他哦。”奚非对小杰说道。

  小杰点了点头,从柜子里拿出一包饼干递给李可俊。“哥哥,你吃饼干。”

  李可俊感激地接过饼干,对小杰笑了笑。“谢谢你,小杰。”

  奚非看着这一幕,心中感到十分温暖。尽管他们的生活并不富裕,但这份纯真的善良与热情却是最宝贵的财富。

  傍晚时分,奚非在厨房里忙碌着准备晚餐。李可俊躺在床上,听着外面姐弟俩的欢声笑语,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感动。他已经很久没有感受到这样的家庭温暖了。

  晚餐很简单,但大家都吃得很开心。饭后,奚非带着李可俊和小杰在院子里乘凉。夜空中的星星点点闪烁,仿佛也在为这温馨的一幕喝彩。

  “你今天救了我一命,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李可俊真诚地说道。

  奚非笑了笑,说道:“没什么大不了的,换作是任何人我都会这么做的。”

  “对了,你爸妈都去哪里了啊?”李可俊好奇地问道。

  奚非闻言,眼神微微一黯。“我爸妈离异了,爸爸在外打零工,偶尔回来。但他每次回来都会酗酒,然后打我……。”

  李可俊闻言,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愤怒与同情。“怎么可以这样啊,你也是他的女儿。”

  奚非淡淡地看了李可俊一眼,说道:“我们这里重男轻女,很正常。”

  李可俊没在说话,只是看着星空,他知道自己也帮不了什么,空气中陷入了沉默。

  夜渐渐深了,大家都回到了房间里休息。李可俊躺在床上,心中思绪万千。他没想到自己竟然会在这个偏远的小山村遇到这样善良的女孩,更没想到自己竟然会在这里感受到久违的家庭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