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万事俱备-《穿越万历,中兴大明!都是好演员》

  朱翊钧一边稳步前行,似乎又想起了什么,补充道:“还有,这段时间,你就留在慈庆宫,亲自伺候母后的起居饮食。

  她身边没个得力又放心的人使唤,容易被人怠慢,受了委屈。”

  他顿了顿,语气微沉:“若是人手不够,或者有什么不长眼的敢来聒噪,直接去找李进,让他调东厂的人给你用。”

  张宏闻弦歌而知雅意,立刻心领神会,压低声音保证道:“陛下放心!

  奴婢必定尽心竭力,绝不会让太后娘娘受半分委屈。

  也绝不会让任何……不相干的人,来打扰太后娘娘的清净。”

  朱翊钧满意地点了点头。

  刚一步出慈庆宫的范围,早已捧着圣旨在殿外等候的蒋克谦便立刻迎了上来。

  朱翊钧从他手中接过那份墨迹已干、加盖了皇帝与两宫印玺的诏书,

  目光快速扫过上面关键的几行字,确认无误后,又将其交回到蒋克谦手中。

  “收好吧。”他语气平静,听不出太多情绪,“明日宣治门,依计行事。”

  “是,陛下!”蒋克谦郑重地将诏书收起。

  朱翊钧轻轻吐出一口浊气,抬头望向那深邃的、东方已隐隐泛起一丝鱼肚白的夜空。

  天穹之上,那道奇异的苍白虹气,似乎正在渐渐淡去,消散于黎明前的黑暗之中。

  他喃喃低语,仿佛是说给自己听:

  “走吧,回去稍作歇息。”

  “明日……还有的忙。”

  六月十九,天刚蒙蒙亮。

  高拱一身素服,推开府门。

  今日是新皇在宣治门主持大行皇帝祀卜仪式的日子,也是先帝正式入葬昭陵前的关键一环,臣子皆需身着麻衣。

  他刚迈出门槛,抬眼却是一愣——只见张居正静立在道旁,看样子已等候多时。

  “元辅。”张居正见他出来,上前一步,拱手为礼。

  高拱眉头立刻皱了起来,警惕地看着他:“你这是作甚?”

  眼下这光景,张居正突然出现在他家门口,绝非偶然。

  张居正却不答,只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示意二人边走边说。

  “有些事,想在路上与元辅商议。”

  高拱心中疑虑更甚,脚下未动:“有何要事,不妨到了内阁再议不迟。”

  这几日,张居正可没少给他使绊子。

  先是拖着礼部,迟迟不定两宫上尊号的仪注细节;

  后又提议重新起用徐阶,想借那位致仕的前首辅来牵制他。

  在赤裸裸的政争面前,往日那点同僚情分,早已淡薄如纸。

  张居正仿佛没听见他的拒绝,自顾自说道:“此前两宫下旨,要贬黜都给事中宋之韩、御史张守约等人。

  原说是要发配到边陲苦寒之地,但如今,我有些新的想法。”

  宋之韩是他的得意门生,张守约是他一手提拔的门徒,此前冲锋陷阵弹劾冯保,被当成了出头鸟来打。

  如今他虽然看似得势,却也不好立刻朝令夕改,否则必遭物议。

  听他提起这事,高拱心中不免升起一丝惊讶与好奇,面上却不动声色:“说说看。”

  他倒要瞧瞧,张居正这回又耍什么花样。

  张居正点了点头,语气平稳:“道州那地方,未免太过酷烈。

  我的意思是,改贬松江府,元辅以为如何?”

  “松江府?”高拱一怔。那里虽非边陲,却是百官更不愿去的“泥潭”。

  无他,那是徐阶的老家!

  徐家在那里田连阡陌,势力盘根错节。

  去那里做官,刑名诉讼难断,钱粮税赋难收,稍有不慎便寸步难行,可谓仕途绝地。

  但高拱瞬间便悟出了张居正的弦外之音,他探寻地看向对方:“你的意思是……想重提徐阶投献田产一案?”

  所谓“徐阶投献案”,说白了,就是要清查徐家那几十万亩田地的来历,其中多少是巧取豪夺、隐占投献而来。

  当年海瑞巡抚应天,就想动这块硬骨头,可惜最后功败垂成。

  高拱与徐阶积怨甚深,此刻把两个得力手下派到徐阶老家,除了去找麻烦,实在想不出第二个理由。

  张居正坦然承认,语气甚至带着几分凛然:“要推行度田清丈,就得从我那位老师开始。

  否则,何以服天下人心?”

  他这话说得冠冕堂皇。

  然而,这其实并非他的本意。

  毕竟是自己的座师,不到万不得已,他也不想把事情做绝。

  当初海瑞在时,徐阶好歹也象征性地退出了六万亩田地。

  真正坚持要拿徐阶开刀的,是宫里那位少年天子。

  皇帝的原话是:“贪腐之利,多聚于上层。不办徐阶,下面州县如何肯服?

  上层包庇中层,中层包庇下面,届时人人负隅顽抗,新政必成泡影。”

  论起道理,张居正并非不能辩驳,但皇帝摆出了支持度田的明确态度,他总不能一点面子不给。

  加之此事又被皇帝与“高拱是否有不臣之心”隐隐挂钩,他权衡之下,便应承了下来,只是在时间上做了争取。

  他与皇帝达成共识:若徐阶在万历元年前能“幡然醒悟”,主动清退田亩,尚有余地;

  若过了万历元年仍“不收敛、不收手”,那就只能法不容情了。

  此刻,他正好借此机会,将这个“子”落下去。

  高拱听罢,沉吟片刻。

  他对整治徐阶自然乐见其成,甚至有些惊喜。

  隆庆五年,他就曾借“孙克弘案”牵连过徐阶,但彼时张居正往往对这位老师手下留情。

  如今张居正竟主动提起,莫非是见自己势大,有意示好?

  他有些拿不准,不由试探道:“你这好学生,如今怎么突然对自家座师‘不敬’起来了?”

  张居正等的就是这一问。他意味深长地看了高拱一眼,提醒道:“元辅,你我纵有理念不合,

  政见相左,再怎么斗,终究是为了朝廷大局,为了江山社稷。”

  他略一停顿,声音压低了些,却字字清晰:“若是有人连朝局稳定都不顾了,

  那我张叔大,岂非成了只知争权夺利、心怀叵测之徒?”

  这话点到为止。

  他只希望,等到高拱面临最终抉择时,能想起他今日这番话。

  他也只能帮到这里了。

  若高拱真的一意孤行,以致被皇帝视为有“篡逆之心”,那他也就无能为力了。

  说罢,不等高拱细细品味,张居正便快走几步,拱手告辞,身影很快消失在晨雾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