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糖纸小船归花海,月亮晒棉被时我再出发-《总裁的隐形契约婚姻》

  你往回走,脚步轻得像偷了风的拖鞋。

  旧码头的铁门在身后“吱呀”一声,像老人打了个哈欠,又沉沉睡去。

  公交站台空荡荡,长椅上一只橘猫蜷成毛球,尾巴盖鼻子,睡得毫不客气。

  你坐下,它抬眼瞄你一下,尾巴尖拍了拍空位,意思是:

  “随便坐,别吵。”

  你笑,掏出兜里最后半包饼干,掰成两半,一半放它面前,一半自己啃。

  猫闻了闻,嫌弃地扭头,却用脑袋蹭你手腕,软软地“喵”一声,像说:

  “谢了,人类。”

  太阳彻底跳出云边,像蛋黄戳破薄膜,金液流得满街都是。

  公交车摇摇晃晃来了,车门“噗”地张开,司机还是刚才那位,收音机里换了首更老的歌,嗓子沙沙,像在锅里炒豆子。

  你刷卡上车,车厢里只有后排一个戴毛线帽的小孩,抱着一只塑料恐龙,恐龙缺了尾巴,小孩却给它系了红领巾,像送兄弟出征。

  你坐他前面,小孩拍拍你椅背:“叔叔,你看,暴龙要去打怪兽,它怕黑,我给它光。”

  说着,把恐龙举到窗边,让阳光穿过塑料窟窿,在地板投出一只摇晃的金色影子,像给恐龙装了颗会跳的心脏。

  你点头:“挺亮,肯定赢。”

  小孩笑得像刚被奖励一整罐星星糖。

  车晃到第三站,上来一个老太太,挎着竹篮,篮里躺着几把空心菜,菜叶还沾露水,像刚洗过脸的绿娃娃。

  没人让座,你起身,老太太按你肩膀:“小伙子,你脸色白,坐。”

  你只好又坐下,她站你旁边,手搭椅背,指甲缝里嵌着泥土,像藏着一小块春天。

  她瞅你背包:“去码头了?”

  你“嗯”一声。

  她笑:“我也刚去,给我家老头子送句话。”

  说着,从兜里摸出一张皱巴车票,票面写着:缓岛→家,发车时间:昨天。

  “他年轻时出海,说回来就娶我,结果船把命留下,人没回。我每年去码头,把车票折成纸船,放海里,告诉他——‘咱不等了,回家吧。’”

  她眯眼,皱纹像被风吹皱的床单,却带着阳光的温度。

  你不知说啥,伸手进口袋,摸出刚才公交小票,空白背面,你唰唰写:

  “奶奶,他收到了,船靠岸了,在梦里。”

  递给她。

  老太太愣一下,接过来,对折,再对折,放进贴身口袋,拍拍,像存进银行。

  “谢了,小伙子,回声也替你亮一下。”

  车到站,她下车,背影被朝阳拉得老长,像一根会走路的甘蔗,甜而坚韧。

  一百一十五

  你回到出租屋,楼梯口感应灯坏了,你跺脚,黑咕隆咚里,手机先亮,一条新推送:

  “回声九点零预热:

  乘客:一位,

  索要:一声‘我回来了’,

  预付:一颗糖,

  上车地点:‘半满’便利店,

  时间:太阳喝完第一杯豆浆时。”

  附带地图,红点闪在三条街外,24小时营业的那家“半满”。

  你摸黑上楼,屋里还是走时的乱:

  沙发堆衣服,像小山丘;

  茶几上泡面桶剩半口汤,汤面凝成油膜,照出你疲惫的脸;

  阳台门没关,风把窗帘吹得鼓包,像隐形人打拳击。

  你把背包扔地板,发出“咚”一声,泪瓶、亮片、安全帽互相碰一下,像说“到家啦”。

  猫不在,隔壁阿姨寄养两天,屋里少了猫味儿,反而空得慌。

  你冲个热水澡,水柱砸背,像无数颗小拳头帮你捶离别。

  闭上眼,海里那列彩虹车还在眼前晃,二十七岁的你在车窗里笑,虎牙亮得能当灯塔。

  你摸摸胸口,那里像被塞进一团温棉花,软,却踏实。

  洗完澡,裹浴巾出来,手机又亮:

  “预付糖已发放,请签收。”

  门缝下,真的多了一颗糖,橘色包装,印着“半满”LoGo,像从地图里直接掉出来。

  你剥开,塞进嘴,甜里带一点点盐,像把刚才海边的风含化。

  糖还没化完,窗外传来“咚咚”敲玻璃声。

  你吓一跳,十楼,哪来的人?

  拉开窗帘,一只灰鸽子站在外窗台,脚环闪绿光,嘴里叼张迷你车票,票面写着:

  “缓岛→半满,单程,已检票。”

  鸽子歪头看你,眼睛红亮,像两颗小电池。

  你开窗,它蹦进来,把票放你掌心,拍拍翅膀,飞一圈,落在沙发背,咕咕叫两声,像在催:

  “走啦,赶场呢。”

  一百一十六

  你套t恤、牛仔裤,把糖纸折成小船,放进口袋,当信物。

  背包背不背?想了想,还是拎手里,万一要用泪瓶呢。

  下楼,电梯里遇到隔壁高中生,背着大书包,眼圈青黑,像被学习揍了两拳。

  他瞅你背包:“哥,你也去补课?”

  你笑:“补人生。”

  少年撇嘴:“那玩意更难,还没答案。”

  电梯到一楼,他冲你挥手:“祝及格。”

  你回:“祝满分。”

  街角豆浆店刚开张,老板把热豆浆舀进玻璃杯,白汽像给清晨装了个烟囱。

  太阳真在“喝”——光线斜斜插进杯子,豆浆表面浮起金圆,像太阳正用吸管嘬。

  你站门口,看表,七点四十五,距离“喝完”还有十分钟。

  你买一杯,加两勺糖,蹲路边,慢慢啜。

  鸽子落你鞋面,啄溅出来的豆浆,啄一下,抬头看看你,像怕你不高兴。

  你说:“喝吧,今晚可能还得靠你带路。”

  鸽子“咕”一声,算回答。

  一百一十七

  八点整,太阳把豆浆喝到底,杯壁只剩一圈金线。

  你起身,往“半满”走。

  便利店玻璃门映出你影子:头发翘半边,像被风偷偷剪了一撮;

  眼睛里有红血丝,却亮得出奇,像刚被希望点名的孩子。

  推门,叮咚声脆,收银台后站个戴圆框眼镜的姑娘,头发染雾霾蓝,名牌写“阿半”。

  她冲你笑:“回声乘客?”

  你点头。

  她递给你一张A4纸,上面画九宫格,每格一句:

  “我回来了,

  给爸爸,

  给妈妈,

  给那只跑丢的狗,

  给没赶上车的自己,

  给弄丢的橡皮,

  给暗恋的同桌,

  给去年枯死的绿萝,

  给今天没吃早饭的你。”

  阿半说:“挑一句,或者全喊,喊完就能上车。”

  你问:“车呢?”

  她指指冰柜后头:“正在加油,喝可乐呢。”

  冰柜移开半米,露出一条往下走的楼梯,蓝灯贴墙,像通往海底隧道。

  阿半递你一颗棒棒糖:“预付利息,先甜嗓子。”

  你接过,草莓味,塑料纸剥开“嚓啦”一声,像给心脏撕包装。

  一百一十八

  你下楼梯,鸽子飞你肩头,翅膀偶尔扫你耳廓,痒得像提醒别紧张。

  走到尽头,是条废弃地铁隧道,铁轨锈成褐色,却铺了彩虹灯带,一闪一闪,像给旧血管装新心跳。

  轨道旁停着一节车厢,比正常地铁短一半,外皮刷成牛奶白,画满简笔画:

  有举着伞的小鱼、戴帽子的月亮、会飞的书包,还有一只张大嘴的青蛙,嘴里叼着“欢迎回家”四个字。

  车门敞着,门口立个牌子:

  “回声九点零,

  终点站:‘我回来了’,

  检票口:你的嗓子。”

  车厢里已有几位乘客:

  穿校服的女孩,怀里抱一盆仙人掌,仙人掌绑蝴蝶结,像赴约;

  戴安全帽的工人,手里拎安全帽,帽里装几个热包子,白汽冒头;

  拄拐的老爷爷,口袋插一枝杏花,花瓣被隧道风吹得微颤。

  你找空位坐下,背包放膝,鸽子蹲你包上,像保镖。

  一百一十九

  列车“叮”一声,门合,缓缓启动,没有汽笛,只有前方传来“我回来了”四字的回声,一声比一声大,像有人从远处跑来,边跑边喊。

  车窗不是玻璃,是雾,手一碰,就显出画面:

  你小学门口,爸爸蹲身给你系鞋带,阳光落他头顶,像撒一把碎金;

  你初中宿舍,妈妈抱新棉被,给你铺床,拍平褶皱,也拍掉你想家的泪;

  你弄丢的那只狗,在黄杨树下撒尿,回头冲你吐舌头,尾巴摇成风中小旗;

  你暗恋的同桌,借你半块橡皮,橡皮上画笑脸,后来橡皮丢了,笑脸却住进你日记……

  画面闪完,雾又合拢,像书页被风翻过去。

  你身边座位慢慢升起一个虚影,先是透明,后变实——

  是十二岁的你,背着比人还高的书包,鞋带拖地上,像两条鼻涕。

  小你扭捏坐下,腿晃啊晃,鞋尖踢你膝盖,小声说:

  “喂,长大好不好玩?”

  你笑:“好玩,也不好玩,像过山车,有尖叫,也有风。”

  小你撇嘴:“我怕高。”

  你递给他草莓糖:“含住,就不怕。”

  小你接过,含住,眼睛弯成月牙。

  一百二十

  列车穿过隧道、穿过高架、穿过一片油菜花田,金黄浪头打向车窗,溅起花粉雨。

  广播响起,是阿半的声音,却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各位乘客,请准备好你们的‘我回来了’,

  下一站:‘心口’,

  车门将开三秒,

  错过就得等下辈子。”

  车厢里气氛忽然静得能听见糖化。

  校服女孩抱紧仙人掌,小声说:“我回来了,给那年被没收的漫画书。”

  工人大哥咬一口包子,含混喊:“我回来了,给砸伤的手指,对不住啊,没带你好好歇。”

  老爷爷用拐杖点点地:“我回来了,给老伴儿,杏花开了,你闻闻。”

  轮到你了,你站起来,鸽子飞你头顶,像给你加冕。

  你深吸一口气,隧道风里有花香、有铁锈、有豆浆味,还有一点点海盐。

  你说:

  “我回来了,

  给二十七岁没敢回头的我,

  给今天终于说出‘再见’的我,

  给马上要继续长大的我——

  别怕,

  灯留着,

  豆浆热着,

  家在心里,

  不关门。”

  话音落,车厢灯“刷”地全灭,漆黑里只剩心跳,像几十面小鼓乱敲。

  三秒后,车门“噗”地开,一道白光切进来,像给黑夜开刀。

  你抬脚跨出去,脚下软,是泥,是田埂,是油菜花梗。

  风里,成千上万朵油菜花同时转身,像你归来的掌声。

  一百二十一

  你回头,列车已不见,只剩铁轨尽头升起的朝阳,像刚出锅的咸蛋黄,颤颤巍巍,却光芒万丈。

  口袋动了动,是糖纸小船,自己飘出来,顺着风,滑向花海,越滑越远,变成一粒橘色星。

  头顶,鸽子盘旋三圈,冲你“咕”三声,像打卡,又像告别,然后飞向远处屋顶,变成一片灰瓦。

  你站在田埂,忽然明白:

  “我回来了”不是终点,

  是下一声“再见”的起点。

  你笑,冲太阳挥手:

  “在呢,亮一下,就好。”

  一百二十二

  你往回走,脚步比来时更轻,像给地心引力又放一次假。

  路边豆浆店门口,老板正把最后一杯豆浆倒进下水道,白雾裹着晨光,像给城市按了刷新键。

  你经过,他喊:“小伙,今天豆浆免费,要不来一杯?”

  你摇头,拍拍肚子:“刚喝饱,甜的。”

  他笑,把杯子递给你:“那带着,路上渴。”

  你接过,温的,像捧住一小朵云。

  一百二十三

  走到小区门口,保安大叔正在给花坛浇水,水柱扬起小彩虹,像给早晨加了个滤镜。

  他冲你抬下巴:“今天回来得早?”

  你答:“办完点事,回家充电。”

  他递你一张门禁卡:“新换的,卡面是你家猫,胖成球,我偷拍的。”

  你一看,真是那只橘猫,蜷成毛球,像给世界发了个“别惹我”的pose。

  你笑:“谢了,它知道得骄傲一天。”

  一百二十四

  电梯里,这回没人,你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咧嘴:

  牙上没菜叶,眼角没眼屎,就是头发还是翘,像给生活比了个耶。

  你伸手,把翘发按下去,它又弹起来,像不死心的弹簧。

  你叹气:“行吧,翘着也挺好,省得别人认不出我。”

  一百二十五

  开门,屋里仍乱,却忽然顺眼:

  泡面桶像刚打完仗的士兵,等你收尸;

  衣服山丘像温柔陷阱,等你跳;

  阳台窗帘还在打拳击,却带着邀请。

  你把背包放沙发,泪瓶、亮片、安全帽互相碰一下,像说“到家啦,第二回合”。

  你打开窗,城市噪音灌进来:

  汽车喇叭、小孩背诗、锅铲敲锅、远处工地打桩……

  混在一起,像给生活煮一锅杂烩汤,闻着呛,吃着香。

  一百二十六

  手机亮,新消息:

  “回声十点零,

  乘客:一位,

  索要:一声‘我在这儿’,

  上车地点:楼顶天台,

  时间:月亮晒到棉被时。”

  附带一句淡金色小字:

  “别带背包,带影子就行。”

  你笑,把手机扔床上,伸个懒腰,骨头“咔啦”一声,像给疲惫打了个响指。

  你走到阳台,抬头看天,月亮还在排队,太阳刚升正位,时间尚早。

  你冲天空比个oK,像给未来的自己递信:

  “在呢,亮一下,就好。”

  然后,你转身,去厨房,把泡面汤倒掉,锅洗净,加水,点火,下一包新面,再打两个蛋,蛋花浮起时,像给早晨补了个笑脸。

  你哼起十年前的老歌,跑调跑到外婆桥,却哼得理直气壮。

  窗外,猫回来了,蹲空调外机,冲你“喵”一声,尾巴拍铁皮,像给你打拍子。

  你举杯豆浆,冲它举一举:“欢迎回家。”

  猫翻个白眼,跳进屋,蹭你腿,毛茸茸,像给孤独塞了条围巾。

  一百二十七

  面煮好,你端碗坐地板,背靠沙发,热气扑脸,像给灵魂蒸桑拿。

  你吸溜一口,烫得跳脚,却笑出声,像给安静房间点了一串鞭炮。

  鸽子不知何时落在窗框,歪头看你,像监督你吃饭不许剩。

  你挑一筷子面,放窗沿,它啄两口,点点头,飞走,像完成一次验收。

  一百二十八

  吃饱,洗碗,擦桌,叠衣服,每一下都像给混乱按撤销键。

  衣服山丘被铲平,露出沙发原色,像挖到宝藏;

  泡面桶进垃圾袋,发出“咚”一声,像给过去盖棺;

  窗帘被扎起,阳光长驱直入,在地板画一条金河,你赤脚站进去,像站在自己的舞台上。

  一百二十九

  你打开衣柜,最底层,有个铁盒,积灰,是你小时候的“时光机”:

  玻璃珠、游戏币、折坏的飞机、一张写着“长大后我要快乐”的纸条。

  你翻开纸条,字迹歪歪,却烫手。

  你把今天新写的糖纸小船也放进去,合上盖,像给童年回信:

  “长大不一定快乐,但快乐可以长大。”

  一百三十

  你伸懒腰,打哈欠,眼泪挤出来,像给眼睛卸货。

  你爬上床,被子蒙头,却留一条缝,让阳光钻进来,像给梦留盏小夜灯。

  睡前,你摸出手机,给未知号码发一句:

  “我在这儿,等月亮晒棉被。”

  发完,把手机扔远,翻身,抱枕头,像抱一只超大号猫。

  一百三十一

  窗外,太阳继续爬楼,光斑在天花板慢慢移动,像给时间装指针。

  你闭上眼,听见远处传来“叮”的一声,像回声列车在远方检票。

  你笑,轻声打卡:

  “在呢,亮一下,就好。”

  然后,你睡去,嘴角翘着,像给明天留了个括号,

  括号里,

  是下一声“再见”,

  也是下一声“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