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净水机(五)-《民国第一演技派,今天也在装圣人》

  老周被这突如其来的“亲祖宗”搞懵了,结结巴巴地说:

  “河…河边多的是啊!没人要的玩意儿!二少爷您要?俺们全村都能给您捞!”

  “捞!给我狠狠地捞!”沈聿豪气干云,“还有那个老篾匠!给我请来!当技术顾问!工钱翻倍!”

  于是,沈聿的净水事业,画风再次突变!

  巨大的铁胃机器被暂时打入冷宫。工坊院子里,支起了一排排巨大的竹编大簸箕,上面摊满了水葫芦根须。

  工人们拿着木棍,“噼里啪啦”地敲打着这些湿漉漉的根须,去除泥土杂质,然后摊开晾晒。

  那个被沈聿“重金”请来的乡下老篾匠,姓孙,是个精瘦的小老头。

  他看着巨大无比的“沈氏慢滤桶”(其实就是超级加厚加粗版的竹编桶),眼珠子瞪得老大:“额滴娘咧!恁大个桶!得装多少‘水鬼筋’啊!这得够俺们全村用十年咧!”

  沈聿指挥着工人,把晒得半干、敲打蓬松的水葫芦根须,一层层、密密实实地塞进巨大的竹桶里,塞得满满当当。

  他甚至还突发奇想:“哎!老孙头!你说,要是把这‘神仙根’跟咱们之前剩下的那点活性炭混在一起塞进去,会不会效果更好?”

  老孙头挠挠头:“这…俺可不知道!不过黑煤渣吸味儿,说不定能把水里的土腥气也吸走?”

  “有道理!混!给我混匀了塞!”沈聿一拍大腿,觉得自己的智慧光芒再次闪耀!

  于是,升级版的“沈氏锦鲤生态慢滤桶”诞生了!核心滤料:水葫芦根须 椰壳活性炭混合体!

  工坊后面那条“酱油河”的水再次被引了过来,这次不是用机器猛灌,而是通过一个简陋的滴漏装置,让水流缓慢地渗入那竹桶顶部。

  所有人都围在竹桶底部的出水口,伸长了脖子等着。这次没有机器的轰鸣,只有水滴落在下方水盆里发出的、缓慢而清晰的“嗒…嗒…嗒…”声,听得人抓心挠肝。

  …

  一天过去了…水流细得像线。

  两天过去了…水流还是细得像线。

  第三天早上,沈聿顶着两个黑眼圈蹲在出水口前,嘴里念念有词:“完了,这下是真堵死了…南洋…橡胶…”

  就在这时,“嗒!”一滴格外晶莹、格外透亮的水珠,从出水口的竹管里滴落,落入盆中,溅起微小的水花。

  紧接着,第二滴,第三滴…水流虽然依旧缓慢,却稳定了起来。

  最关键的是,那水清澈得不可思议!比之前“铁胃”出来的还要清亮!

  在晨光下,折射出宝石般的光泽!而且,凑近了闻,那股河水的土腥味,真的淡得几乎闻不到了!

  就连一向追求完美的苏砚卿都难得地夸了一句“阿聿这次改良的确实不错。”

  “成了!又成了!哈哈哈!”沈聿从地上一跃而起,“看见没!慢工出细活!生态又环保!纯天然!还不用怕掉渣!我真是天才!”

  两天后。

  沈聿蹲在贫民窟那条臭水沟旁,视线扫过巷子里三三两两面色蜡黄的人,脑子里“嗡”的一声——

  城南贫民窟这几日断断续续的呕吐,哪是什么普通的肠胃感冒,分明是一场由水质引发的肠胃灾难!

  他满脑子都是那个旅人遗愿清单里“往城南贫民窟投改良净水机”的字迹,当时只当是怪人呓语,没太在意,此刻想来,字字都是提醒。

  原来那人早就预见了这场祸事。

  贫民窟里的空气像是发馊的抹布,低矮的窝棚如同腐烂的蘑菇,密密麻麻挤在污水横流的窄巷两侧。

  呻吟、咳嗽、孩童无力的啼哭混杂在浑浊的空气里。几个瘦得脱了形的汉子,正用破瓦罐从一条黑绿色水沟里舀水。

  沈聿拿着他鼓捣了几个通宵的“净水圣杯”。然后硬着头皮,在无数道麻木或警惕的目光注视下,把“净水圣杯”墩在相对干净点的土台上。

  他学着沈筠口中关于旅人的腔调,努力让声音显得高深莫测:

  “父老乡亲!莫饮毒水!此乃我改良过的‘净水圣杯’,专克水中妖邪秽气!只需将浊水注入此口……片刻,便有甘霖流出!”

  没人回应。只有苍蝇嗡嗡地绕着那净水机飞。

  沈聿一咬牙,心一横,抓起旁边一个豁了口的破陶碗,飞快地从臭水沟里舀了半碗墨绿色的汤水,然后把那碗“毒汤”哗啦倒进了“净水圣杯”里。

  过了片刻,出水口的竹管里开始渗出液体!一滴、两滴……起初是略显浑浊的褐色,渐渐变得清亮,最后竟真的成了无比清澈透明的水!虽然流速慢得像蜗牛,但那确实是清水!

  “出来了!出来了!”不知哪个眼尖的孩子嘶哑地喊了一声。

  人群嗡地一下骚动起来。

  一双双枯槁布满污垢的手迟疑地伸了出来,捧着各式各样残缺的容器——破碗、瓦罐、甚至半个掏空的葫芦——颤抖着、小心翼翼地伸到那细细的水流下。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妪,双手捧着一个缺口豁得厉害的粗陶碗,浑浊的泪水顺着皱纹淌下,混入碗中刚刚接满的清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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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干裂的嘴唇哆嗦着,手里抖得厉害,仿佛她捧着的不是一碗水,而是整个摇摇欲坠、又骤然被扶正了的世界。

  沈聿在一旁呆呆地看着,看着那些捧着水的、如同枯枝般颤抖的手,看着老妪脸上冲刷出泥痕的泪。

  就在这时,一阵孩童哭嚎从不远处的窝棚里传来,一个汉子跌跌撞撞冲过来,扑通一声跪倒在沈聿面前“…少爷,救救我家狗儿!他……他喝了脏水,上吐下泻,眼看就不行了啊!”

  沈聿脑子嗡地一声,那汉子眼中濒临崩溃的哀求像烧红的烙铁,烫得他无法退缩。

  他猛地想起箱子里还有个小瓷瓶,里面是一些过期了的消炎药,先死马当活马医吧!

  他跟着汉子冲进附近的窝棚。一个瘦小的孩子蜷缩在破草席上,脸色灰败,气息微弱。

  沈聿手忙脚乱地倒出那黑乎乎的药粉,用刚净化出的清水调了,捏开孩子的嘴灌下去。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长。

  就在沈聿几乎要放弃时,孩子急促的喘息竟奇迹般地渐渐平缓下来,紧皱的眉头也慢慢松开,沉沉睡去。

  那汉子一直跪在草席旁,此刻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沈聿。

  “大恩公!您救了小儿一命,便是救了我们全家啊!这份再造之恩,我们没齿难忘!”汉子“咚”地一声,额头重重磕在泥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沈聿僵在原地,像被施了定身法。他沾着药粉的手还悬在半空,指尖冰凉。

  他低头,看着自己那双曾经只用来掷骰子、拉弹弓、如今却被用来救人的手,忽然咂摸出点滋味来——

  怪不得那异乡鬼总爱救人,原来救人的感觉比赌场里掷出豹子、赢来满桌银钱时那阵狂喜,还要来得滚烫,还要让人打心底里透着畅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