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北海王设局,一杯酒碎二十年!-《北魏烽烟:南北朝乱世枭主》

  她又扫了一眼四周,确认无人偷听,声音压得更低,几乎贴耳。

  “石公子,慎言!此名在邺城,不可轻易提及!”

  “为何?”

  石玄曜追问,将自己在黑风谷所见的玄鸟令旗,简单描述了一遍。

  话语间带着血腥与寒意,还原当时的凶险。

  林妙音脸色沉凝,思忖片刻,才缓缓开口。

  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像在揭开一道被尘封的秘密。

  “你见到的,恐怕是南朝的谍报组织。

  他们以一种诡异的鸟为图腾,自称‘玄鸟’,行事隐秘狠辣。”

  “而在我朝北境,也有一股势力。

  他们自称‘贺拔浑’,意为‘天上鹰’,视汉化为寇仇。

  一心只想复辟旧制,搅动北境风云。”

  “鹰与玄鸟,一南一北,一明一暗。

  都想在这大齐的天空上,掀起滔天风浪,争夺权柄。”

  “两股势力,水火不容,是死敌。”

  石玄曜心口擂鼓,血脉奔腾。

  林妙音的话,如同雷霆劈开迷雾,真相瞬间清晰。

  原来,贺拔浑与玄鸟,竟是两个对立的组织!

  他之前的猜测,竟偏差如此之远。

  “多谢林医官解惑。”

  他深吸一口气,郑重地行了一礼,以示感谢。

  “举手之劳。”

  林妙音淡淡道,语气恢复平静。

  “我们要去北海王府赴清谈会,就此别过。”

  “姐姐,”

  那绿裙少女,也就是林妙音的妹妹林小诗,忽然拉住她的衣袖。

  她指着石玄曜,大眼睛眨了眨,眼中充满好奇与天真,毫无顾忌。

  “这位就是你在信里提过的那个…… 那个很能打的石公子吗?”

  林妙音脸色一窘,带着几分慌乱,斥道:“小诗,休得胡言!”

  “原来你还给我写过信。”

  石玄曜唇角微挑,眼神深邃,带着一丝玩味。

  林妙音的反应,让他心中多了几分猜测。

  林小诗却是不怕,反而更感兴趣,继续说道:

  “我听闻今日北海王府的清谈会,辩的正是‘华夷之辨’。”

  “姐姐说王爷名为清谈,实为考量人心,筛选可用之人。”

  “石公子你刚从边镇来,定是见识过真正的胡风汉俗。

  不如跟我们一同前去,也好让那些只知空谈的酸儒们,听听真正的沙场之言?”

  石玄曜心头一动。

  这或许正是接近邺城权力核心的机会,是撕开真相的缺口。

  北海王…… 这个名字在他脑海中闪过,带着未知的危险。

  却也藏着他追寻的答案。

  就这样,他跟着林家姐妹,来到北海王府门前。

  林家姐妹的引荐,让管家虽有为难,却也不敢怠慢。

  通报之后,还是将三人一同请了进去,踏入这座富丽堂皇的王府。

  石玄曜一踏入王府,便觉一道温和却无处不在的目光,如影随形。

  紧锁在他身上,像一张无形的网,让他无法放松。

  水榭之中,熏香袅袅,丝竹悦耳,空气中弥漫着脂粉与酒气的甜腻。

  衣冠楚楚的王公贵族与名士大儒,早已坐满,谈笑风生。

  主位之上,坐着一个身材微胖、面容和善的中年人。

  正是北海王元详。

  看到林家姐妹进来,他笑着起身,语气亲和:“妙音、小诗,你们可算来了。”

  随即,他的目光便落在石玄曜身上。

  那目光温和深邃,似要将他看个通透,却带着一种令人不寒而栗的审视。

  “想必,这位就是最近在沧海郡,斩都尉、平内乱,搅得满城风雨的石家麒麟儿。

  石玄曜,石公子吧?”

  一语道破!

  石玄曜心脏骤然紧缩,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他上前一步,拱手行礼,语气沉稳:“草民石玄曜,见过王爷。”

  “不必多礼,请入座。”

  北海王笑着摆了摆手,竟亲自指了指自己身旁不远的一个席位。

  那动作带着上位者的随意与施舍,透着无形的压迫。

  石玄曜刚一坐下,无数目光,如箭镞般齐齐射来。

  有好奇,有审视,有不屑,更有毫不掩饰的敌意。

  像锋利的刀刃,刮过他的皮肤,让他浑身紧绷。

  “石公子少年英雄,本王久仰大名。”

  北海王端起酒杯,遥遥示意,笑容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玩味。

  “王爷谬赞。”

  石玄曜端杯回敬,一饮而尽。

  酒液辛辣,灼烧着喉咙,却无法麻痹他紧绷的神经。

  酒过三巡,北海王看似随意地问道:“听闻,石公子的父亲,乃是前沧海郡中正,齐景略?”

  正题,来了!

  石玄曜心口猛地一揪,像被无形之刃刺穿,带来一阵撕裂般的剧痛。

  他沉声道:“正是家父。”

  “唉,可惜,可惜啊。”

  北海王重重叹了口气,脸上满是惋惜。

  那惋惜中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像针一样刺人。

  “齐大人乃国之栋梁,只可惜英年早逝,令人惋惜。

  说起来,本王与齐大人,也算有过几面之缘。”

  他顿了顿,声音不大,却清晰传遍整个水榭。

  如同一道惊雷,在石玄曜耳边炸响,震得他耳膜发疼。

  “本王至今还记得,当年他随先帝出征。

  手持一柄‘贺六浑’宝刀,于万军丛中取上将首级,那是何等的威风!”

  那一瞬间,石玄曜的世界骤然沉寂。

  丝竹声、谈笑声、水流声…… 所有的一切都消失了。

  他什么也听不见,什么也看不见。

  脑海中只剩下无数破碎画面,在疯狂倒带、炸裂!

  七岁那年。

  同龄孩童用石子砸他后背,一声声 “叛徒的儿子”,像烧红的铁烙。

  在他心头刻下血痕,那血痕带着焦糊味,至今仍在隐隐作痛!

  十岁那年。

  养母郝兰若教他刀法,在他手上划开一道口子。

  养母冰冷的声音,在他耳畔炸开:“记住这个疼!比不上别人戳你脊梁骨的疼!”

  那时的他,不懂这句话的重量,如今却字字诛心!

  十五岁那年。

  他在深夜里用拳头砸着坞堡夯土墙,直到指骨碎裂,鲜血淋漓。

  那股无处发泄的屈辱与狂怒,依旧啃噬着他的五脏六腑。

  像毒蛇般缠绕,从未散去!

  北海王的声音,仿佛从另一个世界悠悠传来。

  每一个字,都化作巨锤,重击他的天灵盖。

  震得他头颅嗡鸣,眼前发黑,几乎站立不稳。

  “只可惜啊,”

  北海王幽幽地看着他,一字一句,缓缓道来。

  语气平淡,却带着最残忍的力量。

  “自他之后,世间再无‘贺六浑’的子孙了。”

  “哐当!”

  他手中的青铜酒杯再也握不住,重重摔在地上,摔得粉碎。

  酒液四溅,溅湿了衣袍,像无法挽回的过往。

  如同他此刻支离破碎的灵魂,被无情地碾压,碎得彻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