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声名之累-《科举:踹翻赘婿渣父,她与母同朝》

  皇子夜宴之后,沈章于席间从容应对酒醉男子举人挑衅、借势敲打全场士子的事迹,如同长了翅膀般在长安士林间飞速传开。

  “原州沈四娘子,不仅才学出众,更兼机辩无双,气度慑人”的评价不胫而走。

  先前那些暗地里嘲讽她“忤逆”、“牝鸡司晨”的污言秽语,

  在这等实实在在的锋芒面前,如同冰雪遇阳,悄无声息地消融了大半。

  毕竟,没人愿意轻易去招惹一个看起来不好惹,且背后似乎真有倚仗的“硬茬子”。

  然,麻烦并未就此远离,反而以更汹涌的方式袭来。

  自那日后,送往崇仁坊小院的各式帖子骤然增多。

  有真心仰慕才学、邀她参加文会诗社的。

  有各大府邸举办宴会,想请她这位“风云人物”前去增添光彩的。

  更有不少自诩风流的年轻士子,或附上精心雕琢的诗文,

  或写下言辞恳切(略带暧昧)的书信,直言仰慕她的风采才华,希望能“以文会友”,乃至“结交知己”。

  这些书信帖子里,自然不乏真心求教之人,但更多的,是掺杂了各种复杂的目的。

  好奇、试探、借她之名抬高自己……

  甚至,沈章能从某些过于华丽的辞藻和刻意营造的“倾慕”中,

  清晰感受到那种将她视为奇货可居、想要“一亲芳泽”的轻浮心思。

  “阿章,你看这封……”沈容帮着整理书信,拿起一封洒了金粉、熏了浓香的信笺,

  刚看了几行,便蹙起眉头,面露嫌恶。

  沈章接过来扫了一眼,无非是夸赞她“巾帼英姿,令人心折”,

  希望能“月下相约,共论诗文”之类的陈词滥调。

  她面色不变,随手将那信笺丢进一旁专门用来盛放废纸的竹篓里,淡淡道:

  “阿姊,不必理会。此类信件,日后直接送去伙房,用来引火。”

  对于这些蜂拥而至的邀约和信件,沈章与母亲沈箐商议后,定下了明确的应对之策。

  除却几位德高望重的大儒举办的纯学术文会,或是由礼部、国子监等官方机构组织的正式活动酌情参加外,

  其余私人府邸的宴会、以及那些目的不明的诗会邀约,一概以“备考繁忙,无暇他顾”为由婉拒。

  至于那些慕名而来的书信,更是石沉大海,不予回复。

  省试在即,时间宝贵,精力有限,绝不能浪费在这些无谓的交际和应酬上。

  更何况,京城人心叵测,稍有不慎便可能落入圈套,还是远离是非为妙。

  可惜,树欲静而风不止。

  沈章这般“清高”做派,很快便引来了新的非议。

  那些被拒绝的宴会主办者、吃了闭门羹的士子,心中难免不快。

  加之还有之前结怨的孙文敏之流在背后推波助澜,新的流言又开始在士子圈中悄然散布:

  “哼,不过是在皇子面前露了次脸,便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眼高于顶,目中无人!”

  “可不是嘛!如今只往那些高门显贵的宴会上凑,对我们这些寻常士子的邀约不屑一顾,分明是只知攀附权贵!”

  “还有那原州同乡,听说前几日有人去求她们联保,竟被直接轰了出来!一点同乡之谊都不讲,何其凉薄!”

  “是啊,她们有权贵作保,自是高枕无忧,却连举手之劳都不愿帮衬同乡,实在是不恤乡谊,自私自利!”

  这些流言蜚语,如同附骨之疽,虽不似之前“不孝”的指控那般致命,却更加黏腻恶心,旨在败坏沈章的名声,

  将她塑造成一个得志便猖狂、趋炎附势、冷漠无情的形象。

  “真是岂有此理!”沈放听到这些传闻后,再次气得暴跳如雷,

  “不去赴宴是眼高于顶,去了就是攀附权贵!

  帮他们是理所应当,不帮就是凉薄自私!

  这京城的人,嘴里都长的是刀子吗?!”

  沈鋆也面带忧色:“姑母,妹妹,人言可畏。

  这些流言虽看似小事,但若任其传播,

  恐于妹妹声誉有碍,兴许会影响到省试时考官们的观感。”

  沈箐端坐案前,神色依旧沉静。

  她看向眉头微蹙的女儿:“章儿,你怎么看?”

  沈章放下手中的书卷,嘴角勾起冷峭弧度:

  “阿母,三伯父,大兄,不必动怒,也不必忧虑。

  这等流言,无非是些不得志之人或别有用心者的无能狂怒罢了。

  我们若一一回应,反倒抬举了他们,正中其下怀。”

  她顿了顿,缓缓道:“我们行事,但求问心无愧。

  拒宴是为了备考,不联保是不愿牵连赵世伯,更是厌恶那等攀附之心。

  至于同乡之谊……若真心相交,我们自然以礼相待。

  若只因同乡便要求我们违背原则、牺牲利益,这等‘乡谊’,不要也罢!”

  她看向窗外长安城灰蒙蒙的天空,

  “只要我们能在那贡院之中,凭真才实学堂堂正正地考出成绩,

  一切流言,必将不攻自破!在此之前,任他风吹浪打,我自岿然不动。”

  沈箐赞许地点点头:“说得不错。心志坚定,方能不为外物所动。章儿,你长大了。”

  然,沈章话锋一转,“不过,阿母,流言虽如犬吠,

  但若任由其疯传,污了耳朵是小事,

  就怕有些不明就里之人信以为真,平白污了沈家清名,也扰了我们备考的心境。

  所以,这些人,我还是要去会一会的。”

  沈箐闻言,眉头微蹙,尚未开口,一旁的沈容已急切拉住妹妹的衣袖:

  “阿章,不可!此事棘手,那些人分明是故意中伤,你若主动找上门去,岂非正中他们下怀?

  他们人多口杂,你若说不过,反遭其辱。

  你若言辞激烈,更坐实了‘嚣张’之名。

  只怕会引火烧身。”

  沈章轻轻拍了拍姐姐的手背,递给她一个安心的眼神,温言安抚:

  “阿姊不必忧心,我自有法子。

  不是去吵架,也不是去辩解,更不是去求他们闭嘴。”

  她站起身,走到书案前,目光扫过那堆积如山的请帖和书信,语气冷峭:

  “他们不是说我眼高于顶,只攀附权贵,不屑与士林往来吗?那我便‘从善如流’,主动邀他们一聚。”

  “你要举办文会?”沈鋆惊讶道,“此时举办文会,岂非更落人口实,说你张扬?”

  “非也。”沈章摇头,眼中慧黠闪动,

  “非我主办,而是‘借’一地一用。

  大兄,你可知这长安城中,何处是寒门士子、无甚背景的举子们平日最爱聚集、议论时政、交流学问之地?”

  沈鋆略一思索,答道:“若论此类地方,当属务本坊的‘清谈茶馆’和崇义坊的‘文华书肆’后院最为有名,

  尤其是文华书肆,东家是一位致仕的老翰林,为人清正,提供场地供士子们辩论文稿,只收取些许茶资,颇受清流士子推崇。”

  “好!就是文华书肆!”沈章抚掌,眼中光芒更盛,

  “劳烦大兄,明日便去文华书肆,与那东家商议,

  便说原州举子沈章,慕名而来,

  欲借宝地一角,与京中诸位才俊切磋经义,不论出身,只论学问,

  时间就定在后日午后。茶资点心,皆由我沈家承担。”

  沈放听得迷糊:“章儿,你这是要做什么?请那些人吃茶?他们背后说你坏话,你还请客?”

  沈箐却明白了女儿的意图,嘴角微微上扬,

  “章儿此法,妙在其‘名正言顺’与‘坦荡无私’。

  她不是去辩白,而是以切磋学问之名,堂堂正正地出现在那些非议她的人面前。

  届时,众目睽睽之下,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便知。

  若她才学足以服众,那些关于她‘徒有虚名’、‘靠攀附’的流言,自然站不住脚。

  而她不设门槛,广邀士子,正破了那‘眼高于顶’的污名。

  至于同乡之事……”

  沈章接口道:“至于同乡之事,我自有说法。

  我要让他们知道,我沈章并非凉薄,而是有自己的原则和底线。

  更要让所有人看清,那些在背后煽风点火者,究竟是真心为公,还是藏了私心!”

  她这番谋划,并非意气用事,而是经过深思熟虑。

  与其被动挨打,不如主动设局,将战场拉到自己选择的相对公平的领域——学问的较量。

  她要凭借真才实学,在众目睽睽之下,击碎所有不实之词!

  沈容看着妹妹自信从容的模样,心中的担忧渐渐散去,涌上了自豪与期待。

  沈鋆也明白了其中关窍,振奋道:“好,我明日一早就去办,定将此事安排妥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