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暗箭难防-《科举:踹翻赘婿渣父,她与母同朝》

  三日之后,贡院外墙一侧,如期贴出了今科州试榜前三及部分优秀答卷的墨卷。

  不出所料,此处人潮涌动,比放榜那日竟也不遑多让。

  无数士子、文人,甚至还有好奇的百姓,将公示栏围得水泄不通。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最上方那几份试卷上。

  解元沈箐,亚元(第三名)沈章。

  质疑者带着挑剔审视,支持者带着印证之心,中立者纯粹是想看看这引发滔天巨浪的母子二人,究竟有何等惊才绝艳的文章。

  沈箐的试卷首先映入眼帘。

  帖经部分,字迹清雅秀逸,笔笔到位,寻不出丝毫错漏,

  尤其是几处涉及冷僻注疏的题目,其辨析之精准,令人叹服。

  诗赋《秋闱书怀》,“旧卷凝霜久,新毫蘸月凉”的开篇便透出沉郁顿挫的功力,

  全诗意境高远,对仗工稳,更难得的是那份历经沧桑后依旧不改的济世之心,跃然纸上。

  而真正让所有质疑者哑口无言的,是她的时务策论。

  关于河北水患,她提出的“疏堵结合,以疏为主”、“查故道,用闲役,省赋银,实常平,设专官而不受掣肘”等一系列对策,

  不仅思路清晰,更难得的是其可行性与前瞻性。

  文中对前朝水利得失的引证,对当下民情吏治的洞察,绝非一个只知死读书的闺阁女子所能企及。

  “这……这策论……”一位原本满脸不服的老生,扶了扶叆叇,凑近了反复看了几遍,最终颓然叹了口气,“老夫……不如也。”

  再看沈章的试卷。

  帖经虽有细微斟酌痕迹,却更显其答题时的审慎与思考过程,最终答案皆属正解。

  诗赋虽稍显青涩,但“笔底千钧重,心头万里轻”的颔联,

  以及“虽求登桂榜,但守寸心宁”的尾联,那份真诚与志气,打动了无数人。

  她的时务策论,虽不及其母老辣周全,但“导流用旧渠”、“储粮换工”、“设水官专管”的核心思路,条理分明,切中要害,充分展现了她活学活用、直指问题本质的能力。

  “难怪能得亚元……这沈四娘子,确是有真才实学的!”

  “母子二人,皆非池中之物啊!”

  “之前是谁说主考偏私?这等文章,放在任何一科,都当名列前茅!”

  舆论的风向,随着墨卷的公示,开始发生决定性的扭转。

  实实在在的文章摆在面前,比任何辩解都更有力量。

  大多数原本持怀疑态度的人,在亲眼目睹了这母子二人的墨卷后,都不得不闭上了嘴,心中或多或少升起了敬佩之意。

  沈放闻讯,在府内哈哈大笑,连日来的憋闷一扫而空:

  “看吧!真金不怕火炼!这下看那些小人还有什么话说!”

  然,沈家众人以为风波即将平息之时,一股更加阴险、更加刁钻的流言,

  如同毒蛇般,从最阴暗的角落悄然钻出,并迅速蔓延。

  “你们真以为她们是靠真本事?”酒馆里,有人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地说道。

  “难道不是?那墨卷你也看到了,确实才华横溢啊!”

  “哼,才华或许有,但你们可知,那沈箐最厉害的本事是什么?”

  “是什么?”

  “是押题!”那人声音带着洞悉秘密的得意,

  “听说当年她那前夫陈淮,年纪轻轻能得中州试,全靠沈箐提前押中了考题,替他精心准备!

  这次她们母子自己能中,谁知道是不是故技重施?”

  “押题?这……这可能吗?”

  “怎么不可能?沈箐的父亲是谁?是沈洵!

  当年名满原州的才子,家中藏书无数,

  加之沈洵当官多年,对科场动向、考官喜好,定然了如指掌!

  沈箐得其真传,善于揣摩上意,押中考题有何稀奇?”

  “对啊!我说呢!那沈箐沉寂十七年,何以一出山便独占鳌头?定然是早就知道了题目,提前做好了万全准备!”

  “这……这岂不是等同于舞弊?这对其他苦读的士子太不公平了!”

  这则流言,比之前单纯的“才学质疑”和“主考偏私”更加恶毒!

  它直接攻击了科举考试最核心的公平性。

  考前押题,并准备范文,这无疑是信息不对称的“作弊”行为,严重破坏了考试规则。

  而且,这流言还牵扯出了陈淮旧事,将其当年的成功也归功于沈箐的“押题”,

  不仅抹杀了沈箐的才华,更给她扣上了一顶“协助舞弊”的帽子。

  一时间,刚刚被墨卷压下去的质疑声,再次死灰复燃,并且变得更加汹涌!

  “原来如此!竟是提前知道了题目!”

  “难怪策论写得那般精确,仿佛早就针对河北水患深思熟虑过一般!”

  “这不公平!要求彻查!取消她们的成绩!”

  “必须给我们所有考生一个交代!”

  要求重考、取消成绩的声浪,比之前更加高涨。

  有一些原本已经信服沈家才学的人,也开始动摇起来。

  是啊,押题这种事,在科场中虽然隐秘,但也并非绝无可能。

  若沈家真有这等本事,那她们的成绩,的确值得商榷。

  沈宅之内,刚刚轻松了不到一日的氛围,再次降至冰点。

  沈放气得脸色铁青,一拳砸在桌子上:

  “混账!无耻!分明是构陷!阿箐若有那等通天本事能提前知道考题,

  我沈家又不止阿箐一人参考,若真提前知晓考题,就该告诉黎儿楠儿,让我沈家一门五杰皆中。”

  沈泰眉头紧锁,面色凝重:“此事比之前更加棘手。

  ‘押题’之说,虚无缥缈,难以证实,亦难以证伪。

  偏偏又牵扯到陈淮旧事,更容易引人遐想。

  众口铄金,若不能彻底澄清,阿箐和章儿只怕……前途尽毁。”

  沈箐坐在那里,脸色微微发白。

  她可以忍受别人质疑她的才学,却无法忍受别人将她十七年的痛苦与付出,扭曲成这般不堪的模样!

  将父亲一生的清誉,拖入这等污秽的泥潭!

  沈章握住母亲冰凉的手,她能感受到母亲身体的微微颤抖。

  她抬起头,眼中燃烧着冷焰:“阿母,大伯父,三伯父。这流言,是要将我们置于死地。”

  她一字一句道:“他们知道在才学上无法否定我们,便转而攻击考试的公平性。此计甚毒,因为我们几乎无法自证清白。”

  “难道就任由他们污蔑不成?”沈放急道。

  “不。”沈章摇头,目光如刀,“我们无法证明我们没有押题,但他们,也同样无法证明我们押了题。

  这本身就是一个无解的局。

  破局的关键,不在于我们如何辩解,而在于……谁,有能力‘提前知道’并‘泄露’考题?”

  沈泰眼中精光爆射:“章儿,你的意思是……”

  沈章缓缓道:“祖父罢官多年,远离朝堂。

  母亲与我深居简出。谁能有机会接触到州试这等机密考题?

  又有谁,最有动机,散布此等流言,欲将我们彻底打压下去?”

  答案,几乎呼之欲出。

  一直沉默的沈箐,缓缓抬起头,眼中清明,她轻轻吐出了两个字:

  “陈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