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再破句丽-《科举:踹翻赘婿渣父,她与母同朝》

  西戎使臣铩羽而归,殿内气氛却并未完全缓和。

  万邦使节环伺,眼见西戎碰了个硬钉子,有人心生忌惮,却也有人自恃身份不同,或受背后势力撺掇,还想再试探一番。

  果然,紧接着上前献礼的句丽使臣,在完成例行的贺词后,并未立刻退下。

  他年约四旬,面容白净,举止看似恭谨,眼神却透着几分精明与算计。

  他清了清嗓子,声音不高不低,恰好能让御座上的武帝及前排重臣听清,

  “尊敬的大周皇帝陛下,外臣代表我句丽王,再贺陛下新岁万福。”

  他先施一礼,然后话锋一转,“外臣久慕天朝文风鼎盛,人才辈出,每每想来,心向往之。

  只是……近来偶闻一事,心中着实困惑,不知当讲不当讲。”

  武帝目光微垂,淡淡道:“使臣有何困惑?”

  句丽使臣仿佛得了许可,继续说道:

  “外臣听闻,去罗科考,贵国金榜题名者中,竟有女子力压众多男子,高中……解元?”

  他刻意在“女子”和“男子”上加重了语气,脸上适时的露出恰到好处的“难以置信”。

  “想大周泱泱大国,文脉悠长,千百年来多少才子名士辈出。

  如今竟……竟让一女子在科场之上,盖过了无数寒窗苦读的男儿俊杰?”

  他摇了摇头,叹息一声,看似惋惜,实则字字诛心,

  “此等情形,实乃外臣生平仅见。

  莫非……莫非是天朝文运有所变迁,士林才气竟需倚重深闺妇人?

  唉,这实在是……令外臣对我等一直效仿的天朝上邦,心生……些许疑虑。”

  他这番话,比西戎使臣更加阴险。

  西戎是直白的嘲讽,而句丽使臣摆出一副“为你好”、“替你担忧”的姿态,

  核心却是在质疑大周的整体文化实力和国运,暗示大周男性人才凋零,乃至需要女子撑场面,是国力衰退的征兆。

  这不仅攻击了女子科举政策,更是在动摇国本信心,其心可诛。

  殿内刚刚因沈箐反驳西戎而稍缓的气氛,瞬间再次紧绷起来。

  句丽素来自诩“小中华”,以继承中原文化正统自居,此时此地说出这番话,挑动性极强。

  一些本就对女子科举心存芥蒂的保守派官员,脸色变得极其难看,句丽使臣的话,说出了他们内心不愿承认的某种隐忧和羞耻。

  就连一些中立派,也皱起了眉头,觉得此言虽刺耳,却似乎……戳中了某种难言的尴尬。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不由自主投向了沈箐。

  这一次,目光中的意味更为复杂。

  西戎之事,尚可说是边务、是律法。

  而句丽使臣质疑的,是整个大周的文化尊严和士林颜面。

  沈箐,作为那位“解元”,作为女子入朝的代表,她该如何应对这更为刁钻、更触及根本的挑衅?

  沈箐感受到那几要将人灼烧的视线,心中凛然。

  句丽使臣此言,恶毒远超西戎。

  她若应对不当,不仅自己才学会被质疑,陛下开女子恩科的圣明决策会被非议,连带整个大周文人的脸面都要受损。

  她压下心头翻涌的怒意,步履沉稳地出列,立于殿中。

  她没有立刻看向句丽使臣,而是先向武帝郑重行礼,声音清晰平和:

  “陛下,句丽使臣既有此惑,臣愿为其解惑,以正视听。”

  得到武帝默许的眼神后,沈箐才缓缓转身,面向句丽使臣。

  她的脸上没有任何被激怒的迹象,“贵使有此疑惑,本官倒觉得,情有可原。”

  沈箐开口,第一句话便让众人一愣。

  她看着句丽使臣,语气温和如同师长在为懵懂徒子释疑:

  “想来,定是贵国地处海东,虽素慕华风,终究于我天朝上国近年之气象变革,所知不免有些……滞后与局限了。”

  轻轻一句,先定了性,不是大周有问题,是你句丽孤陋寡闻,跟不上时代了。

  句丽使臣脸色一僵,刚要开口,沈箐却不给他机会,继续说道,

  “我大周陛下,圣德昭昭,睿智天纵。

  开女子恩科,正是破千年之窠臼,开万世之新局。

  此举非但不是文运变迁,恰是文运昌隆、海纳百川之盛世征兆。”

  “《周易》有云:‘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

  天地本就阴阳并济,乾坤共举。

  陛下唯才是举,使天下英才,无论女男,皆能报效国家,

  此正合天地大道,乃真正的‘君子’之风,圣王之道。

  岂是固守‘女男’表象的迂腐之见所能揣度?”

  她引经据典,将武帝的政策拔高到“天地大道”、“圣王之道”的层面,直接碾压了句丽使臣那套陈腐的“女卑男尊”论调。

  句丽使臣面皮抽动,强笑道:“沈供奉此言,未免过于高远。

  外臣只是不解,大周男儿亿万,何以就让一女子独占鳌头?

  这……这总非寻常吧?”

  他死死咬住“女子压过男儿”这一点,试图将话题拉回对他有利的方向。

  沈箐闻言,轻轻笑了,那笑容中带着几分傲然:

  “使臣此言,更是坐实了贵国对我天朝科考之误解。

  我朝科考,为国选材,只论文章才学,不问出身性别。

  考场之上,笔墨为剑,策论为锋,唯有真才实学者方能折桂。”

  “吾能于万千学子中脱颖而出,得蒙圣恩,得赐进士及第,靠的是寒窗苦读的积累,是科场之上的锦绣文章,是陛下与诸位考官法眼甄才。

  此乃其个人勤勉与天资所致,更是陛下开明政令下,人才竞发的明证。”

  “使臣只因我是女子,便觉惊诧,进而质疑我大周文运?

  莫非在贵使眼中,我大周遴选人才,不看才学文章,反倒要先看是男是女不成?

  若如此,本官倒要替天下怀才之寒士,问一句公道了。”

  这一番连消带打,直接将句丽使臣扣来的“国运衰退”的帽子,扭转为“陛下开明、人才竞发”的盛景,

  并且反将一军,质疑句丽是否真正懂得什么是“唯才是举”。

  沈箐目光扫过殿中那些面色各异的文武大臣,声音凛然:

  “至于我大周男儿,俊杰何其多也。

  去岁殿试,状头、榜眼,乃至三甲进士,多少英才皆是男儿身,

  他们与吾同榜,彼此切磋学问,共沐皇恩,此乃士林佳话,何来‘考不过’一说?

  莫非在句丽,文人相轻竟至如此地步,见不得他人,尤其是女子,有所成就么?”

  “我大周士林,心胸开阔,重才学而轻门户,方能成就今日之文风鼎盛。

  贵使若真慕华风,当学此等兼容并包之气度,而非以狭隘之心,度君子之腹,妄自揣测,徒惹笑耳。”

  句丽使臣被沈箐这番步步紧逼的言辞驳得哑口无言,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他本想挑动大周内部对女子科举的不满,并打击大周的文化自信,却没料到沈箐如此犀利,不仅将他的攻击全数化解,反而句句指向句丽的“狭隘”与“无知”,让他偷鸡不成蚀把米。

  “你……沈供奉巧言令色……”句丽使臣气急败坏,却再也组织不起有效的攻击。

  “够了。”御座之上,武帝终于再次开口,

  “句丽使臣,尔之疑惑,沈卿已解释得足够清楚。

  大周取士,自有制度,无需外邦置喙。

  若再无贺词,便退下。”

  句丽使臣面如死灰,狼狈躬身退下,再不敢多发一言。

  连续两次,两位使臣的挑衅皆被沈箐以一己之力挫败。

  太极殿内,寂静无声,所有官员,无论此前对沈箐观感如何,此时望向那道立于殿中的青色身影时,眼中都只剩下了震撼与凝重。

  这位女子,不仅有才,更有胆识、有智慧、有气魄。

  她守护的,不仅是自己的声誉,更是陛下的决策,是大周的国体与文脉尊严。

  沈箐微微垂首,退回班列。

  无人看见的袖中,她的手心沁出薄汗,但她的脊背,依旧挺得笔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