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不安分的沈章被参了-《科举:踹翻赘婿渣父,她与母同朝》

  在沈章于云川雷厉风行查抄冯家,清算罪证之际,姚州刺史府在五月发出的一份公文,终于送到了帝都长安,直达吏部衙门。

  这份公文并非紧急军报,内容也只是关于云川县请求补充六曹佐吏的寻常事务。

  然,姚州刺史的措辞颇值得玩味,通篇透露着一股“爱莫能助”,“按章办事”的公事公办态度,核心意思只有一个:

  云川吏员缺口乃积年旧弊,非本州所能解决,且该县县令沈章行事……颇有章法,所需人手恐需精干之辈方能胜任,故提请吏部铨选派遣为宜。

  这轻飘飘的公文,如同在一潭看似平静的深水中投下了一块石头。

  吏部负责此事的主事接到公文,一看是关于那个“麻烦人物”沈章的,眉头就皱成了疙瘩。

  他将公文递给同僚传阅,苦笑道:“这个沈章,还真是个不安分的主。

  吏部好不容易将她安置在云川那等偏远之地,

  原指望她安安稳稳待上三年,怎地又闹出这般动静?

  如今连姚州都不愿沾手,将皮球踢到我们这里来了。”

  另一位郎中捻着胡须,沉吟道:

  “补充县丞、主簿及六曹佐员,本是我吏部分内之事,按《循资格》选派便是。

  只是……这沈章嘛……”

  他声音压低了些,“听闻她在地方上手段酷烈,打压乡绅,擅立集市,搅得地方不宁。

  姚州刺史此举,恐怕也有不愿蹚这浑水之意。我们若贸然派人前去,万一出了差池……”

  几人面面相觑,都感到有些棘手。

  按理说,一个中县的吏员补充,根本算不得什么大事,按制度办即可,连侍郎、尚书都未必会过问。

  可偏偏牵扯到沈章这个在皇帝那里挂了号,又行事出格的新科进士,就变得微妙起来。

  派去的人若与沈章不合,闹出矛盾,吏部难免要落个选人不当的干系。

  若派去的人与沈章“同流合污”,继续在云川“胡闹”,将来出了大事,吏部同样难辞其咎。

  “拖一拖吧。”最终,一位资格较老的主事定了调子,“且看看风色。云川毕竟偏远,也不急在这一时。”

  他们打算将此事暂且压下,冷处理。

  然,树欲静而风不止。

  沈章在云川“打压豪强”、“擅开草市”的风声,终究还是通过某些渠道,传到了长安一些有心人的耳中,

  尤其是那些本就对“女子科举”,“女子为官”持反对或保留态度的传统派。

  很快,几份措辞尖锐的投匦状,便被送到了匦使院,最终摆在了相关衙门的案头。

  投匦状中引经据典,抨击沈章“不谙民情,苛待乡绅,有违朝廷抚恤地方之旨”。

  “擅改旧制,私设草市,扰乱商税,与民争利”。

  更有甚者,直接攻击其“以女子之身,行酷吏之事,非牧民之才,恐致地方生变”,请求朝廷将其“速速召回,另选贤能”。

  这些投匦状虽暂时未呈递到御前,但已然在朝堂下层引起了不大不小的波澜。

  许多人抱着看热闹的心态,想看看这个以“进士及第”出道便备受争议的女县令,这次该如何应对。

  更有人暗中推波助澜,希望借此机会,将“女子科举”这桩他们眼中的“谬举”彻底打压下去。

  紫宸殿内,烛火通明。

  武帝斜倚在软榻上,手中把玩着几份奏章,神色莫测。

  沈箐侍立在一旁,正准备草拟一份敕书,殿内一片静谧。

  忽然武帝轻笑一声,将那几份奏章随手丢在沈箐面前的案几上,语气是难以捉摸的玩味:

  “沈卿,你儿沈章,此前在家中时,是否便是个难以管教的?”

  话音落下,沈箐心一紧,眼角余光扫过那几份奏章,虽看不清具体内容,但“弹劾”、“云川”、“沈章”等字眼依稀可辨。

  定是章儿在云川的作为,引来了朝中非议,奏章竟已直达天听。

  她躬身回道:“回陛下,臣的小儿……自幼是有些执拗主意,认准的事便一头扎进去,九头牛也拉不回来。

  若说难以管教……倒也不至于,只是性子倔强了些,凡事总想求个明白,做个透彻。”

  她这话答得巧妙,既未完全否认沈章的“倔强”,又将这性格导向了“求真务实”的积极一面,同时姿态放得极低。

  武帝闻言,脸上的玩味之色更浓。

  她随手拿起最上面一份奏章,念道:“……不谙民情,苛待乡绅,擅改旧制,私设草市……

  啧啧,沈卿啊,你听听,这桩桩件件,可都不像是安分守己的县令该做的事。”

  她目光扫向沈箐,“朕倒是好奇,她一个小小的云川县令,是如何在短短时间内,

  就把地方豪强给‘打压’了,又把集市给‘擅开’了的?这云川,莫非是纸糊的不成?”

  沈箐听出武帝语气中并无真正的怒意,反而有……隐约的兴味?

  她心念电转,再次行礼,

  “陛下明鉴,臣子年幼,行事或有不周,然其心可昭日月。

  云川地处边陲,积弊多年,民生困顿。

  臣子赴任后,定是见百姓疾苦,深感陛下授官之恩重,不敢有负圣望,唯有竭尽全力,以求破局。

  其所请佐官,亦是因县衙空虚,欲更好推行政务,造福地方。

  至于‘草市’之事,臣远在京城,未知其详,不敢妄言,但以臣对小儿性情之了解,

  她绝非为一己之私,哗众取宠之人,其中必有下情,或是为便利边民,安抚地方之权宜之举。”

  沈箐这番话,稳扎稳打,强调沈章动机是为报君恩,解民困。

  为“苛待乡绅”留有余地,暗示可能存在“下情”,未了解全貌前不下定论。

  将请求佐官与“更好推行政务”挂钩,合情合理。

  最后更是巧妙为“草市”辩护,将其引向“权宜之举”,“便利边民”的正面猜测,同时点明沈章并非贪图私利之人。

  武帝静静听着,未置可否,只淡淡道:

  “倒是会替她说话。罢了,吏部选官之事,按制办理便是。至于这些弹劾……”

  她瞥了一眼那几份奏疏,“且看她后续如何吧。若只是小打小闹,无伤大雅。若真惹出大乱子……朕的板子,可不认人。”

  沈箐心中稍安,知道这一关暂时是过去了。

  陛下显然对章儿在云川的“不安分”并未动怒,反而有拭目以待的意味。

  “臣,代小儿,谢陛下宽容。”沈箐深深一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