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她哭的时候,刀才最利-《凰权之上:女帝武则天的贴身暗卫》

  密室无风,烛火却跳得厉害,像是被那股浓重的血腥气冲撞了神魂。

  惊蛰左肩那枚乌黑的毒针至今未拔,针尾随着她的呼吸极轻微地颤动。

  半幅袖子已经被血浸得贴在手臂上,凉透了,黏腻得让人心烦。

  她没喊人,也没给自己止血,只是单手执着银镊,极稳地在那幅在此刻显得格外荒诞的摹本上游走。

  “你装疯!”

  铁链哗啦作响,阿月被五花大绑在刑柱上,发髻散乱,那双熬红的眼睛里全是羞愤欲死的火,“你在床上……那些哭喊,那些求饶,全是演给女帝看的,也是演给我看的!你早知道我藏在暗处!”

  惊蛰的手顿了一下,终于抬起眼皮。

  她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却因为失血而干裂起皮,整个人看着像个一碰就碎的瓷偶,可那眼神却静得吓人。

  “我知道你要来。”

  她放下镊子,声音像是含着一口沙砾,磨得人耳朵生疼,“因为隔着那道墙,我闻到了同类的味道。一种被人用‘过去’死死勒住脖子,怎么挣扎都喘不上气的腐臭味。”

  阿月愣住,咬牙切齿的骂声卡在喉咙里。

  惊蛰没理会她的反应,动作迟缓地抬起右手,那根未受伤的手指勾住自己领口的盘扣,用力一扯。

  布帛撕裂声在寂静中格外刺耳。

  原本白皙的锁骨之下,除了那枚暗红狰狞的“天刃”烙印,竟还横亘着一道圆形的、贯穿性的旧疤。

  伤口周围的皮肉蜷曲收缩,像是一只永远无法闭合的眼睛。

  阿月下意识地缩了缩瞳孔。那是……致命伤。

  “我也曾以为,有人欠我一条命,这世道欠我一个公道。”惊蛰指尖在那道疤痕上轻轻摩挲,指腹冰凉,“这是上一世……以前留下的。那时候,我肺叶被穿透,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吞咽烧红的刀片。我靠着那股子恨意活了下来,我想把那个开枪的人碎尸万段。”

  她抬起头,看着阿月,嘴角扯出一个极淡的、自嘲的弧度:“后来我才发现,那个人早就死了。真正困住我不放的,不是仇人,是我自己心里那点不肯放下的执念。我把恨当成了饭吃,最后把自己活成了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你闭嘴!你懂什么!”阿月猛地挣扎起来,铁链勒进她的手腕,渗出血珠,“我爹是冤枉的!他一身清骨,怎么可能画这种秽乱宫闱的东西!”

  “清骨救不了命,真相才能。”

  惊蛰从袖中摸出一条染血的碎布,那是孙德全死前死死攥在掌心的东西。

  布条上只写了几个歪歪扭扭的字,字迹被血污浸了一半,却依然能辨认出那是某种地名和数字。

  她将布条啪地一声拍在案上,随后用银镊夹起摹本上一处被金粉厚厚覆盖的线条,凑到烛火边。

  “睁大眼睛看清楚。”

  惊蛰的声音骤然冷厉,“松烟墨入纸三分,十年不褪。但这金粉,浮于纸面,根本没有沁入纸纹。这说明什么?说明这金粉是后来加上去的,是为了掩盖原本的线条!”

  “你看这所谓‘女帝交颈’的手臂曲线,”她指尖顺着那妖娆的线条一路向下滑,最终停在一处极不自然的转折点,“若是把这层金粉刮掉,把这些强行勾连的肢体拆开,你猜它是什么?”

  阿月死死盯着那幅画,呼吸急促,脑中一片混乱。

  惊蛰没等她回答,从笔架上取下一支秃笔,蘸了清水,在那几处金粉覆盖的地方狠狠一抹!

  金粉化开,露出底下原本苍劲有力的墨线。

  那根本不是什么女人的手臂,那是一条蜿蜒曲折、甚至可以说是凶险的水道!

  “这是《坤舆图》的残本。”

  惊蛰扔下笔,墨汁溅在桌案上,如同一滴黑色的泪,“你父亲沈画师,十年前在工部任职时,曾三次上书谏言江南七州水道淤塞,若不疏通,必有大患。但这折子从未递到御前。他知道必死无疑,才将这七处淤塞点,藏进了这幅画里。”

  “这不是淫图,这是谏书。”

  “这是一个父亲,想用一家老小的命,去换江南百万百姓的一线生机。”

  轰的一声。

  阿月脑中那根紧绷了十年的弦,断了。

  她张着嘴,像是离水的鱼,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响,眼泪决堤而下,却哭不出半点声音。

  原来如此……

  原来这就是真相。

  她恨了十年,怨了十年,为了复仇把自己变成了见不得光的杀手,到头来,却是亲手把父亲最想守护的东西踩进了泥里。

  “孙公公死前拼了命撞墙,就是为了把这个消息送出来。”惊蛰撑着桌沿,身体摇晃了一下,眼前阵阵发黑,那是毒素开始顺着血脉游走的信号。

  她咬破舌尖,用剧痛强行唤回一丝清明。

  “画是假的,但作假的人很高明。”惊蛰喘着气,目光穿透摇曳的烛火,看向密室那扇紧闭的铁门,“他们只是在原图上加了几笔金粉,就让忠良变成了奸佞,让谏书变成了催命符。”

  “我知道你不信我。”

  惊蛰走上前,手中寒光一闪,竟是用匕首直接斩断了阿月手腕上的麻绳,却留下了沉重的脚镣。

  阿月瘫软在地,难以置信地看着她。

  “这只是摹本,原本早就在当年的大火里烧了。”惊蛰收刀入鞘,转身踉跄着走向门口,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却又透着一股子死不回头的倔劲。

  “但石头烧不烂。”

  她扶着门框,回头看了一眼瘫在地上的阿月,还有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满脸写着“我知道太多会不会被灭口”的崔明礼。

  “你父亲当年既然敢画,就不可能只留这一手。我知道有个地方,藏着比纸笔更硬的证据。”

  惊蛰推开门,夜风夹杂着未散的寒意灌进来,吹得她衣袂翻飞。

  “想知道你爹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就擦干眼泪,跟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