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惊蛰·雷音-《时序师》

  章节引子:桃始华,仓庚鸣。深藏的毒虫应雷而动,蛰伏的龙蛇亦蓄势待发。

  雨水浸润过的土地,尚带着潮湿的寒意,惊蛰的闷雷却已在天际云端隆隆滚动,如同巨兽苏醒前的腹鸣。那声音并非全然来自自然,更夹杂着时序之力激烈碰撞的余波,以及忘川河底传来的、令人心悸的冰层碎裂声。

  四时书屋庭院内,净化阵式的光芒稳定了许多。小满对“同调”状态的掌握愈发纯熟,虽依旧消耗巨大,但已能更持久、更精准地引导力量,如同最灵巧的织工,穿梭于苏砚被“时蚀”污染的时间经纬。苏砚体内,近半被侵蚀的时间线得以梳理净化,虽然核心处的“时蚀”根源依旧顽固,如同黑色的礁石盘踞,但他的力量已恢复七成,更重要的是,对“寂灭时尘”的特性有了更深的、源于切身体会的认知。

  “它并非纯粹的能量,更像是一种……活着的规则,一种趋向‘终结’的意志。”苏砚在短暂的调息中,对守护在一旁的白露(她刚冒险从协会潜回)分析道,“寒铮与它融合越深,自身的人性意志就在不断被这‘终结’意志侵蚀同化。他现在追求的,可能已非简单的永生,而是某种……万物归寂的‘圆满’。”

  这个推断让白露脊背生寒。一个强大的敌人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一个被绝对虚无主义驱动的、拥有神只般力量的疯子。

  “协会内部的‘暗礁’也浮出水面了。”白露带来的消息同样不容乐观,“我查到,近五十年来,有三位负责看守远古封印档案的长老,其直系血脉中都出现了天赋卓绝但英年早逝的成员,死因皆被模糊地记录为‘时序反噬’或‘研究意外’。但根据守拙老人暗中提供的线索对比,他们的死亡时间点,都与忘川河区域出现微弱‘寂灭’波动的时期吻合。”

  她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我怀疑,玄枢大长老,甚至更多人,并非不知情,而是……早已通过某种方式,与寒铮达成了交易。他们或许提供了协会封印的某些知识,甚至协助掩盖‘寂灭时尘’复苏的迹象,以换取寒铮成功后,给予他们或其血脉超脱时序束缚的‘恩赐’。”

  背叛,来自最高层。这解释了为何协会对如此明显的危机反应迟钝,甚至试图将祸水引向小满。

  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并非来自忘川,也非来自协会,而是来自四时书屋本身,或者说,是来自它与星海观测者之间那道微弱却坚韧的联系。

  庭院中央,那几株作为阵眼核心的逆季冰莲,突然毫无征兆地剧烈震颤,花瓣上的星图幻影以前所未有的亮度爆发,投射出的不再是坐标或信息,而是一幅短暂却清晰的战斗画面:

  无垠的黑暗星空中,几艘残破的、风格与观测者文明一致的星舰,正组成最后的防线,抵御着一种难以名状的“存在”。那并非实体舰船,而是一片不断扩散的、吞噬光与秩序的“虚无涟漪”,所过之处,星辰失色,规则崩坏。观测者的银色光点在涟漪的冲击下一个个黯淡、熄灭,如同被风吹散的烛火。

  画面最后,一个极其微弱、却带着决绝意味的意念波动,穿透了无尽时空,精准地抵达:

  “协议……失效……清扫者……已至……小心……同化……”

  讯息戛然而止。冰莲的光芒瞬间黯淡,花瓣边缘甚至出现了细微的焦黑痕迹,仿佛承载这最后的讯息已耗尽了它们全部的力量。

  屋内一片死寂。

  “清扫者……已经到了?”小满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观测者文明,竟然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就被击溃了?

  苏砚面色凝重到了极点:“不,不一定是实体到达。那‘虚无涟漪’,更像是某种……先锋力量,或者是一种规则层面的污染。观测者最后警告的‘同化’……恐怕就是指‘寂灭时尘’!清扫者使用的力量本质,与寒铮掌握的,是同类,甚至更高阶!”

  这个结论让所有人头皮发麻。他们不仅要面对一个即将完成仪式的寒铮,还要防备来自星海之外的、可能与“寂灭”同源的恐怖存在?这已不是腹背受敌,而是陷入了来自不同维度、却指向同一终结的绝杀之局!

  轰隆——!

  窗外,一声前所未有的惊雷炸响,震得整个书屋簌簌颤抖。并非自然雷声,那声音中蕴含着时序的断裂与规则的哀鸣。雷光闪过天际的刹那,所有人都清晰地看到,远方的忘川河方向,一道漆黑的、连接着大地与乌云的能量光柱冲天而起!光柱周围,空间扭曲,万物失声,仿佛连光线和时间都被那黑色的光柱吞噬殆尽!

  寒铮的仪式,开始了!

  他选择了惊蛰之日,万物复苏、雷动生机之时,行那最终的寂灭之举!他要以这片土地的生机为祭品,彻底完成与“寂灭时尘”的融合!

  “不能再等了!”苏砚猛地站起,体内净化了大半的时序之力轰然爆发,与书屋的防御阵式产生强烈共鸣,“必须在仪式完成前阻止他!”

  小满周身清冷光辉流转,眼神坚定决绝。白露拔出了她的时序佩剑,剑身流淌着冰蓝色的光晕。

  惊蛰雷动,既是危机的总爆发,也是反击的号角。内忧外患,强敌环伺,退无可退,唯有一战!

  雷音滚过天际,也滚过每一个守护者的心头。最终的战役,就在此刻,于惊蛰的雷鸣中,拉开了血腥的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