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小雪·显形-《时序师》

  章节引子:天气上升,地气下降。当微雪勾勒出万物的轮廓,潜藏的恶意亦在寂静中显露出狰狞的本相。

  寒铮遗留影像中那关于“根源错误”与“被放弃路径”的骇人低语,如同投入深潭的巨石,在四时书屋与协会核心层的心海中激起了难以平息的惊涛。然而,现实的紧迫危机,容不得他们过多沉溺于对这终极谜团的恐惧与遐想。

  小雪节气过去数日,那细碎的雪末并未停歇,反而有渐大的趋势,将“锚定区”染成一片素白。但这纯净的白色之下,涌动的暗流却愈发汹涌。

  青霖的预警成为了现实。

  在“守序”秩序波动的持续刺激与抵抗下,“归墟”黑暗的“适应性演化”速度陡然加快!那些原本只是细微的、试探性的“黑暗触须”,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粗壮、凝聚!它们不再满足于寻找规则的缝隙渗透,而是如同拥有了生命的黑色藤蔓,前端尖锐如矛,带着强烈的“终结”意蕴,开始主动地、凶猛地撞击、钻凿那无形的边界壁垒!

  咚!咚!咚!

  沉闷的、仿佛直接敲击在灵魂上的撞击声,开始有节奏地从边界方向传来。每一次撞击,都让整个“锚定区”微微震颤,空气中弥漫的秩序波动也会随之泛起剧烈的涟漪。“守序”石锚的光芒明灭不定,小满(守序)的意念传来,带着明显的吃力感:“它在集中力量攻击几个点!破坏力很强!”

  苏砚、青霖、白露等人第一时间赶到边界。眼前的景象令人头皮发麻!只见那原本无形的壁垒,在持续不断的集中攻击下,被撞击的区域竟然显现出了模糊的、由无数细密规则符文构成的轮廓!而在这些轮廓之上,数十根水桶粗细、如同活物般扭曲蠕动的黑暗触须,正疯狂地冲击、啃噬着符文结构,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符文的光芒在迅速黯淡,裂痕隐现!

  “不能再被动防御了!”苏砚眼神锐利如刀,“必须主动出击,斩断这些触须!否则壁垒被破只是时间问题!”

  他看向青霖和白露:“前辈,白露,随我出击,掩护我!文澜理事,指挥协会力量,全力加固壁垒,为‘守序’分担压力!”

  “明白!”众人齐声应道。

  青霖翠竹杖一顿,浩瀚生机化作一道凝练的青光,并非攻击,而是如同最坚韧的藤蔓,瞬间缠绕上数根最为粗壮的黑暗触须,强行限制其活动,为苏砚创造机会!白露剑诀引动,凛冽的冰蓝剑光如同暴风雪,铺天盖地地斩向其他触须,虽无法将其彻底斩断,却也能极大地干扰其攻击节奏,并在其表面留下深深的冻痕,延缓其再生速度。

  而苏砚,则立于“守序”石锚之下,双目紧闭,将自身意识与“守序”彻底融合!他没有动用常规的心念之力,而是再次引动了那柄代表着绝对“确认”与“决绝”的——心念之锋!

  但这一次,“心念之锋”并非在他意识海中显化,而是沿着与“守序”的连接,直接投射到了现实!一柄无形无质、却让所有感知到其存在的灵魂都为之颤栗的、纯粹由极致意志构成的意念光刃,在苏砚身前缓缓凝聚!

  这光刃没有任何能量波动,却散发着一种“定义现实”、“斩断虚妄”的恐怖意蕴!它出现的瞬间,连那些疯狂攻击的黑暗触须都似乎停滞了一瞬,本能地感到了威胁!

  “斩!”

  苏砚猛然睁眼,眼中混沌光芒爆射!他并指如剑,向前一挥!

  那意念光刃无声无息地划过空间,速度看似缓慢,却仿佛超越了时间与距离的限制,瞬间出现在一根被青霖束缚住的、最为粗壮的黑暗触须之前!

  没有碰撞的巨响,没有能量的爆炸。

  那根蕴含着强大“终结”规则的黑暗触须,在接触到意念光刃的刹那,就如同被投入烈火的冰晶,从接触点开始,无声无息地消融、湮灭!不是被击碎,而是其“存在”的定义,被那极致的心念之锋,从规则层面直接否定、抹除!

  一击之下,一根威胁巨大的触须彻底消失!

  然而,施展这一击的苏砚,脸色也瞬间苍白了一分。以心念之锋直接干涉现实、斩灭规则实体,对他的心神消耗巨大!

  但他没有丝毫停顿,意念光刃再次闪烁,斩向第二根、第三根触须!

  青霖和白露也全力配合,限制、干扰,为苏砚创造最佳的攻击时机。

  一时间,边界处,青光缠绕,剑光纵横,而那柄无形的意念光刃则如同死神的镰刀,每一次闪烁,都必然伴随着一根黑暗触须的彻底湮灭!

  “守序”的压力大减,壁垒上被攻击点的符文光芒迅速恢复,裂痕也开始弥合。

  就在众人以为局势即将被稳住之时——

  异变,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

  那一直被攻击的壁垒核心处,一片区域的规则符文在承受了太多次冲击后,终于达到了极限,猛地爆碎开来,露出了一个直径约一米的、短暂存在的“空洞”!

  透过这个空洞,众人清晰地看到了壁垒另一侧的景象——那不再是弥漫的黑暗,而是在黑暗的中央,一个巨大的、缓缓旋转的、由无数“终末残响”与冰冷规则构成的眼球状物体,正冷漠地“注视”着这边!

  那就是“归墟之眼”的本体!它竟然在规则的对抗中,被动地显露出了部分形质!

  与此同时,一股远比黑暗触须更加冰冷、更加纯粹、仿佛能直接冻结灵魂、终结思维的恐怖意蕴,如同决堤的洪水,顺着那短暂的空洞,猛地倾泻而入!

  首当其冲的,便是离得最近的苏砚!

  他只觉得思维瞬间停滞,意识仿佛要被冻结、剥离,连那柄无往不利的“心念之锋”都变得凝滞起来!

  “小心!”青霖脸色剧变,翠竹杖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试图堵住那空洞!

  但,已经晚了半步!

  那股恐怖的意蕴已然扫过苏砚,并向着后方的“锚定区”扩散而去!

  刹那间,以边界为中心,方圆数里内的落雪瞬间凝固在半空,不再飘落!草木失去所有颜色,化为灰白!几个离得稍近的协会成员,动作僵在原地,眼神瞬间空洞,仿佛变成了没有灵魂的雕像!

  “归墟之眼”的凝视,仅仅是一缕透过空洞的余波,便已恐怖如斯!

  苏砚首当其冲,承受了最大的冲击。他僵立在原地,身体表面开始浮现出细微的、如同冰裂般的灰白色纹路,意识在绝对的空寂与冰冷中,急速下沉……

  小雪依旧纷飞。

  但战斗的形势,却在“归墟之眼”显形凝视的刹那,急转直下。

  心念之锋能否斩破这终极的冰冷凝视?

  苏砚的意识,又能否在那象征着万物终结的“眼”中,守住最后的光芒?

  答案,在死寂的灰白与飘落的雪幕中,悬而未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