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霜降·铸基-《时序师》

  章节引子:蛰虫咸俯,草木黄落。当混乱的潮汐拍击秩序的堤岸,唯有深植于本心的锚点方能岿然不动。

  《时序手札》传来的“逻辑病毒”冲击,虽被苏砚以“心念之锋”险险斩灭,却如同一声尖锐的警钟,将“寂灭编绎者”那无形无质、却足以侵蚀万物逻辑的恐怖威胁,血淋淋地展现在所有人面前。这不再是遥远星海的传闻,而是已经能够触及他们现实的、迫在眉睫的危机!

  霜降的寒意,似乎也因此更加刺骨。

  苏砚不敢再有丝毫耽搁。他强忍着意识海中因斩灭逻辑乱码而残留的、如同针扎般的细微刺痛,将全部心神重新投入到“不坠之锚”的最后铸造中。时间,已然成为最奢侈的资源。

  “摒弃所有复杂结构,回归最本质的‘存在确认’!”青霖在一旁沉声提醒,他的翠竹杖始终散发着温润的青光,笼罩着苏砚,既是保护,也是以其古老的生机规则,对抗着空气中那无形蔓延的“凋序”意蕴。

  苏砚心领神会。他不再试图去模拟构建那些精妙的星海规则模型,那在当前的混乱环境下显得过于脆弱且容易受到污染。他将所有的力量,所有的意念,都集中到了最核心、最根本的一点——确认自身,以及此间所有相连生灵的“存在”。

  他引导着那亿万心念结晶,不再追求复杂的共鸣与结构,而是如同百川归海,纯粹地、不断地向着漩涡核心注入那最质朴的意念:

  “我在。”

  “我们在。”

  “此心此念,真实不虚。”

  “此情此景,绝非虚妄。”

  与此同时,网络中所有节点,无论能否凝华“心念露晶”,都在苏砚的引导下,进行着同样的、最深层次的自我确认。他们回忆着、感受着、加固着自身最坚实的“时序锚点”,将那份对“存在”最根本的信念,毫无保留地注入网络,汇入那庞大的漩涡。

  这个过程,看似简单,实则是对意志力最极致的考验。在外部规则开始紊乱、“逻辑病毒”虎视眈眈的环境下,保持对自身“存在”的绝对坚信,并非易事。偶尔有心神稍弱的节点,其注入的心念会因外界的干扰而出现一丝动摇,便立刻会被网络中流转的“心念露晶”散发出的纯净光芒所安抚、稳固。

  那“不坠之锚”的漩涡,在这种极致纯粹的意念洪流灌注下,开始发生质的变化。它旋转的速度越来越慢,体积也不再变化,但其散发出的光芒却愈发内敛,颜色从原本的斑斓星光,逐渐向着一种混沌初开般的、包容一切的“原初之色”转化。它不再仅仅是一个能量聚合体,更像是一个正在由虚幻走向真实的、代表着“集体存在意志”的概念奇点!

  霜降第五日,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

  苏砚已经连续维持这种高强度的心神输出超过十二个时辰。他的身体因巨大的消耗而微微颤抖,嘴唇干裂,唯有那双眼睛,依旧亮得吓人,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坚定。

  漩涡的凝练已到了最关键的时刻。其核心处,那混沌色的光芒浓郁到了极致,仿佛随时可能坍塌成一个真正的、稳固的“点”。

  就在这时,异变再起!

  这一次,并非来自星海的污染,而是来自槐荫里!

  一直勉力维持的“时空冻结”,终于达到了某个临界点!

  只听一声仿佛来自规则层面的、细微却清晰的——“咔嚓”声!

  笼罩在槐荫里上空的银色“罗盘”虚影,猛地闪烁了最后一下,随即如同破碎的琉璃般,寸寸碎裂,化作漫天飘散的银色光点,迅速湮灭在空气中!

  冻结……解除了!

  那原本被死死定格的、粘稠的黑暗与冰冷的“归墟”意蕴,如同脱缰的野马,瞬间失去了所有束缚,猛地从地底裂缝中喷涌而出!其规模与强度,远超上一次爆发!

  漆黑的、吞噬光线的浪潮,伴随着令万物凋零、让时间断流的恐怖意蕴,如同决堤的洪水,向着四面八方汹涌扩散!首当其冲的,便是青霖布下的防御屏障与协会仓促构筑的隔离阵式!

  “挡住它!”青霖低喝一声,翠竹杖青光大盛,化作一道巨大的青色光幕,硬生生顶住了那第一波最猛烈的冲击!但他身体剧震,脸色瞬间一白,显然承受了巨大的压力。

  白露与协会高手们也全力出手,各种时序术法的光芒亮起,试图阻挡黑暗的蔓延,但效果甚微。那“归墟”的规则特性,对常规时序能量的克制太强了!

  更糟糕的是,随着“归墟之眼”的彻底脱困,那股代表着“终结”的规则力场急剧扩张,与空气中弥漫的、源自“寂灭编绎者”的“逻辑凋亡”意蕴产生了某种诡异的叠加效应!

  咔…咔咔……

  协会总部的“万象时序大阵”核心,传来一阵令人牙酸的、仿佛机器卡死般的异响,数个关键节点瞬间过载,冒出黑烟!城市各处的时钟开始疯狂地乱转,或快或慢,甚至倒流!一些区域的通讯信号被彻底干扰,陷入一片混乱!

  规则的紊乱,正在从概念层面,侵蚀现实!

  而这一切的混乱源头,那喷涌着黑暗与终结意蕴的槐荫里核心,仿佛一个巨大的黑洞,正要将周围的一切都拖入永恒的寂灭!

  就在这天地色变、秩序崩塌的危急关头——

  四时书屋庭院内,苏砚猛地睁开了双眼!

  他眼中仿佛有混沌色的光芒一闪而逝,双手虚托,对着那已凝练到极致、仿佛下一个瞬间就要彻底定型的“不坠之锚”漩涡,发出了自灵魂深处迸发出的、最后的呐喊:

  “以此间众生之念,铸我不灭之基——定!”

  轰!!!

  那混沌色的漩涡核心,猛地向内坍缩!无尽的光芒收敛,最终化作一枚拳头大小、非石非玉、通体流淌着混沌原初之色、表面仿佛有无数细微星璇生灭不定的——古朴石锚!

  这石锚没有散发出强大的能量波动,却带着一种仿佛与这片天地、与这方世界所有生灵血脉相连的、沉重无比的“存在感”!它甫一出现,便自然而然地悬浮在庭院上空,散发出一圈圈无形无质,却仿佛能定义现实、抚平紊乱的柔和波动!

  波动所及之处,书屋庭院内那因外界规则紊乱而微微摇曳的草木瞬间稳定;网络中那些因混乱而心生惶恐的节点,心绪骤然平和;甚至连远处协会总部那濒临崩溃的“万象时序大阵”,其核心的异响也奇迹般地减弱了几分!

  这枚由亿万心念、无尽意志铸就的“不坠之锚”,终于在此刻,于秩序凋亡的霜降之日,初步铸成了它的……存在之基!

  苏砚脱力般向后倒去,被白露及时扶住。他脸色惨白,气息微弱,但看着空中那枚缓缓旋转的混沌石锚,眼中却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欣慰与希望。

  锚,已成。

  接下来,便是将这方风雨飘摇的天地,系于这“不坠之基”上的时候了!

  真正的考验,随着“归墟之眼”的彻底脱困与“寂灭编绎者”影响的扩散,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