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百花十二时辰-子时-《大宋女粮官:我靠种田喂饱岳家军》

  建炎二年,二月初二,龙抬头。

  正是:

  “残柳御沟春水空,铜驼荆棘暮烟中。

  谁家插绿怯春风?铁马铿然叩洛东。”

  (注:此诗为作者原创)

  子时初刻,洛阳城的街巷被浓墨般的夜色笼罩。

  打更人老周提着灯笼,佝偻着背,在清冷的街头缓缓游荡。

  铜锣的余音还在冷清的街巷间回荡,梆子声却突然被一阵腥风掐断。

  那风裹挟着铁锈般的血气,呛得老周喉头一紧——是血,新鲜的血!

  灯笼昏黄的光微微颤抖,照亮了青石板上蜿蜒的黑红色细流。老周踉跄着后退两步,枯瘦的手指死死抓住巷口的砖墙。

  只见洛河码头那片开阔地上,横七竖八地倒着数十具黑衣尸体,宛如被狂风摧残的芦苇。

  他们的兵器散落一地,显然是经过一番互相厮杀。

  最让人惊骇的是,这些人的伤口竟没有一丝凝固的迹象,鲜血仍在汩汩涌出,看来打斗刚刚发生不久。

  河面忽然涌起一阵腥风,老周猛地回头,只见一具“尸体”正挣扎着朝他爬来。

  老周赶忙上前,却发现那人浑身是血,手指指向码头边的一条暗巷,他嘶哑着挤出几个字:“救……救……她……”话音未落,便气绝身亡。

  老周顺着他手指的方向,走进那条暗巷,巷子深处传来微弱的呻吟声。

  他咽了口唾沫,硬着头皮往前走,将灯笼往前探了探,昏黄的光晕下,青石板缝里蜿蜒着一条黑红色的细流。

  再往前三步,一个黑影蜷缩在墙角。

  老周心跳如鼓,灯笼猛地一晃,竟是个黑衣女子,半边身子浸在血泊中,袖口被血污糊成了暗褐色,胸口还插着半截断箭。

  “救……我……”那女子突然抬头,惨白的脸在灯笼映照下如同鬼魅。她染血的五指猛地抓住老更夫的裤脚。

  老周被吓了一跳,手中灯笼咣当一声砸在地上,火苗舔着浸血的麻纸,腾起一缕青烟。

  远处传来犬吠声,紧接着是马蹄铁磕在石板上的脆响,一声比一声急促。

  女子瞳孔骤缩,沾血的嘴唇颤抖着挤出几个字:“百花……粮……”

  话音未落,洛河码头方向骤然亮起一片火把,刺目的红光中,有人用女真语厉喝道:“搜!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老周听得懂女真语,心中大惊,心想她为何会被金人追杀?来不及细想,救人才是要紧事!

  他牙关一咬,猛地扯下腰带,将那女子往背上一捆,她的身子轻得像片枯叶。

  老周借着月光,闪身进了一条仅容侧身通过的窄巷——这是打更人抄近道的秘密路径。

  犬吠声渐渐远去……

  老周喘得肺叶生疼,却不敢停下脚步……

  七拐八绕穿过巷子……

  终于,保安堂的匾额在巷尾浮现,月光下“怀药济世”四个金字若隐若现。

  “砰!砰!砰!”

  老周抡起拳头砸门……

  “吱呀”一声,门缝里探出半张清癯的脸,正是保安堂的陈大夫。他手中烛台的火苗被夜风吹得斜掠,照亮了女子惨白的面容。

  “老周,这女子是谁?”陈大夫瞳孔一缩,指尖已搭上女子的腕脉。

  “陈……大夫……她……被……金人……追杀……快……救她!”老周气喘吁吁地说道。

  话音未落,陈大夫猛地拽过二人,迅速反手合上门闩。

  “后堂!快!”

  到了后堂,陈大夫急忙将那女子放在榻上……

  他向后院厉声喊道:“雨儿!快出来帮忙!雨儿!快出来帮忙!”

  片刻后,后堂的帘子猛地被掀开,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女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正是陈大夫的女儿雨儿。

  她刚从睡梦中惊醒,乌黑的长发凌乱地披散在肩头,一双杏眼还带着惺忪的睡意,可一看到榻上之人,瞬间清醒过来。

  “爹!这是……”她的声音卡在喉咙,不由自主地紧紧拽住了衣角。

  “别愣着了,快来帮忙!”陈大夫低声吼道。

  雨儿咬了咬嘴唇,赶忙上前帮忙……

  陈大夫一把拉开药柜门,瓷瓶相互碰撞的声音在寂静的屋内格外清脆。

  雨儿已经利落地剪开那女子染血的衣衫,露出肩胛处的箭镞。伤口周边的皮肉外翻,边缘泛着青紫色。

  “不好,箭上有毒!”雨儿皱起眉头。

  她猛地抬头,只见父亲眼中也映着同样的惊悸。

  陈大夫急忙在药柜底层抽出一把银刀,在烛火上烫了烫,沉声道:“雨儿,按住她!”

  雨儿立刻扑上前去,死死按住那女子的肩头。

  陈大夫用刀尖轻轻挑起,沿着箭镞的边缘划开皮肉,黑血顿时涌了出来,腥臭刺鼻。

  女子虽在昏迷中,仍疼得浑身痉挛,发出沙哑的呻吟。

  “爹,她撑得住吗?”雨儿声音颤抖着问。

  “撑不住也得撑!”陈大夫咬着牙,左手猛地握住箭杆,右手的银刀一转……

  “嗤!”

  断箭应声而出,带出一股黑血……

  那女子身体剧烈地弹了一下,随后便瘫软下去,呼吸微弱得如同游丝一般。

  陈大夫从陶瓮中取出陈年的“血竭膏”,混上琥珀碎末,一掌按在伤口上。药膏一接触到皮肉便燃烧起来,滋滋作响,黑血被灼成焦烟。

  女子猛地睁开眼睛,瞳孔涣散,喉中发出嘶吼。

  “按住!”陈大夫厉喝。

  雨儿几乎用全身的重量压住她。

  陈大夫又从药屉中抓出一把青灰色药粉,撒在伤口周围——那是保安堂秘制的“蚀腐散”,专门克制箭毒。

  药粉与血肉一接触,瞬间泛起白沫……

  半个时辰之后,伤口终于渗出鲜红的血液,陈大夫长舒了一口气。

  雨儿立刻捧来蒸煮过的白麻布,浸透药汤,轻轻敷在伤口上。

  “先缠内层,注意松紧适中,不能压迫血脉。”陈大夫指导着,看到女儿手法娴熟地将麻布绕过女子肩胛,很是满意。

  “外层再裹上浸过药油的桑皮纸,最后用棉带固定。”陈大夫继续说道。

  雨儿系结的时候,无意间碰到女子冰凉的指尖,发现她掌心布满细茧——这是常年握刀才会有的手。

  “爹,她是谁?”雨儿低声问道。

  陈大夫摇摇头,抬头望向打更人老周。

  “老朽也不知道啊!只晓得她被金人追杀!想来应该不是坏人!”老周叹了口气。

  “砰!砰!砰!”

  众人正低声交谈时,忽然听到前堂传来急促的敲门声……

  “快开门!奉命捉拿细作!”生硬的女真汉话划破了夜色……

  陈大夫脸色骤变,立刻低声喝道:“雨儿,快带老周他们进地窖!”

  老周二话不说,一把背起那女子,跟着雨儿进了厨房。

  雨儿掀开厨柜后的木板,露出黑黝黝的洞口,那是陈大夫平常存放珍贵药材的地窖,老周小心翼翼地走入地窖,雨儿紧随其后,合上木板。

  陈大夫深吸一口气,缓步走向前堂。

  “来了!来了!”陈大夫故作镇定地应道,拉开门的瞬间,十几名金兵鱼贯而入,为首的是一位身材魁梧的百夫长。

  “奉命搜查细作!”那百夫长用生硬的汉话说道。

  陈大夫面色如常,抱拳道:“军爷请便,小店只是药铺,并无闲杂人等!”

  百夫长在前堂转了一圈,突然停下脚步——地面上有几滴未干的血迹,在烛光下泛着暗红色。

  “咦?这是什么?”他冷声质问,手已按在刀柄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