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睡美人的百年清醒-《我笔下的规则在直播杀我》

  纺锤尖端的血珠,宛如一颗熟透的石榴籽,被月光轻柔地包裹着。

  它静静地悬挂在那里,似乎在与重力做着一场持久的抗争,迟迟不肯坠落。

  月光洒在血珠上,折射出微弱的光芒,仿佛是它最后的倔强。

  我盯着指尖那点猩红,看它沿着皮肤纹理扩散成蛛网状的图案——这已是本周第七次在凌晨三点十七分准时惊醒,掌心握着根本不属于这间公寓的纺锤,檀木柄上刻着第十三号纺车,1901年制。

  梳妆镜蒙着层薄纱般的雾气。

  擦拭时发现水汽来自镜面背后,凝露正沿着玻璃内部的裂痕渗出,带着玫瑰与铁锈混合的甜腥。

  镜中人影的睫毛结着霜花,每次眨眼都落下细碎的冰晶,在台面拼出百年代偿的俄文字母——我分明从未学过这种语言。

  衣柜深处的樟脑味突然浓烈得呛人。

  推开悬挂的衣物,后挡板不知何时变成了纺车形的木纹。

  指尖抚过年轮状纹理时,整面墙传来纺线绷紧的嗡鸣,卧室所有织物同时显现出相同的经纬图案:三十根金线与七根银线交错,编织出公寓的立面图。

  轮到你了。

  天花板落下绵软的絮语,像是有人在枕边呵气,第一百三十个守夜人。

  床垫下的弹簧突然开始规律振动。

  频率与《天鹅湖》里纺锤刺破指尖的乐章完全一致。

  我掀开床单,发现底板刻满了旋转的纺车图案,最中央的轴点位置嵌着半颗干瘪的苹果,果核里藏着微型胶卷——冲印后是德文特与某个穿束腰裙女子的合影,背景的纺车上缠着人类头发。

  地下室阶梯自行浮现出荧光箭头。

  越往下走,空气里的玫瑰香越发浓稠,最终凝结成实体化的荆棘丛堵住去路。

  荆棘刺上挂着碎布片,最新的一片是我的睡衣布料,旁边系着张泛黄的工单:第130号纺锤,需浸泡谎言与记忆各七盎司。

  纺车房中央摆着台青铜纺车。

  纺锤由人骨打磨而成,纺轮是面镶嵌着眼球的镜子。

  当我靠近时,镜子突然映出1905年的景象:德文特正把昏迷的女子砌进墙体,她手中紧握的纺锤滴落的血,在混凝土里画出一顶王冠。

  百年契约的漏洞。

  纺车自行转动起来,纺出的线是我日记里的字句,每个沉睡者都在分担诅咒,但第一百三十个...

  线轴突然崩裂。

  纺出的金线如活蛇般缠上我的手腕,线头刺入血管开始抽取记忆。

  剧痛中看到的不是过往,而是未来幻象:我躺在公寓奠基石的内部,胸口插着纺锤,混凝土正缓慢淹没我的口鼻。

  墙内传出七重唱般的呻吟。

  三十七个女性声音在合唱《睡美人》的原始童谣,歌词里藏着可怕的真相:...纺锤不是诅咒而是钥匙,沉睡不是惩罚而是仪式...

  纺车镜面突然映出此刻的卧室。

  床铺上躺着个与我完全相同的睡容,而真正的我正站在地下室。

  两个影像之间连着银线,随着纺车转动逐渐绷紧——当线断之时,就是灵魂彻底分离的时刻。

  在一片茂密的荆棘丛中,原本荒芜的景象突然被一抹神秘的黑色所打破。

  只见一朵黑玫瑰在荆棘丛中悄然绽放,它的花瓣如同黑夜中的火焰,散发着诡异而迷人的光芒。

  这朵黑玫瑰与众不同,每一片花瓣都像是一张尖叫的嘴,仿佛在诉说着什么秘密。

  当人们凑近观察时,竟能听到从这些花瓣中传出的声音,那是历代沉睡者的临终忏悔。

  “我假装沉睡逃避债务……”

  “我用长眠躲避魔笛手……”

  “德文特许诺百年后给我自由……”

  这些声音交织在一起,如同幽灵的低语,在空气中回荡。

  每一句话都带着深深的悔恨和无奈,让人不禁对这些沉睡者的过去产生好奇。

  纺车转速达到疯狂的程度。

  纺锤开始迸溅火星,点燃了空中漂浮的絮语。

  火焰熊熊燃烧,其中竟渐渐浮现出了契约的全文。

  那文字仿佛被赋予了生命一般,在火舌的舔舐下跳跃着,清晰地展现在眼前。

  原来,每一个沉睡者都需要用整整一百年的时光,去纺出那一根根诅咒之线。

  这些线被精心编织,最终交织成一张严密的罗网,将下一任沉睡者紧紧困住。

  而如今,这第一百三十任沉睡者的使命,便是将所有的线头汇聚到一起……

  就在我凝视着这契约全文时,一股无法抑制的冲动涌上心头。

  我突然伸出手,毫不犹豫地扯断了自己的手腕。

  间金线,鲜血喷溅在纺车镜面上。

  血液逆流成古老的斯拉夫文字,拼出真正的结局:睡美人最终醒来,是因为她吞噬了九十九个沉睡者的噩梦。

  地下室突然剧烈震动。

  所有荆棘缩回墙内,露出后面蜂窝状的壁龛——每个龛里都坐着个正在纺线的,她们穿着不同年代的睡衣,纺锤连着彼此的心脏。

  最中央的壁龛空着,纺车上刻着我的名字和今日日期。

  纺车镜面突然映出德文特的脸。

  他的金发里缠绕着纺线,微笑着说:最后的选择:接过纺锤成为永恒的管理者,或者...

  所有壁龛里的同时举起纺锤,对准自己的眼球。

  我夺过青铜纺车上的骨纺锤,狠狠刺向镜中的德文特。

  碎裂声不是来自玻璃,而是来自整栋公寓的结构——墙体中的钢筋扭曲成纺车形状,所有管道传出纺线崩断的尖啸。

  晨光从通风口刺入时,我瘫坐在纺线废墟中。

  掌心残留着纺锤的木刺,拔出的瞬间带出缕银发——那是第一个沉睡者的头发。

  墙壁渗出玫瑰味的血水,渐渐在地面汇成王冠图案,中央漂浮着张新契约:

  第一百三十任沉睡者已苏醒,请于下一个百年周期前发展七名下任候选。

  回到卧室时,床单上落满冰晶般的碎镜片。

  拼凑后映出的是我沉睡百年的面容,眼角滑落的泪珠凝固成琥珀,里面封着枚刻有130的纺锤。

  窗外飘来孩童念诵新编的童谣:玫瑰红,纺车转,一百三十年换王冠...